我当了一回临时安全员

文/张军文

“这鬼天气又闷又热，真难受！”我自言自语。

伸手擦汗时，我顺手把安全帽脱下来扔到地上，一屁股坐下来抽烟，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车辆跟蚂蚁搬家似的涌来涌去，听着耳畔各种机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你干嘛呢？起来起来！”我正在思考未来呢，没提防安全员走过来，冲我吼了一嗓子。

“这人真横。不就是坐这里休息一下吗？有必要大呼小叫吗？”我心里嘀咕着，毕竟自己是新进厂的，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瞟了他一眼，流露出一丝不屑。他瞪了我一眼，满是严肃神色。

“跟我到办公室去，咱们聊聊。”安全员语气严厉，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去就去吧，谁怕谁？大不了炒人。这破厂子，工作环境不好，乱七八糟的制度倒是蛮多，连坐下来抽支烟都不行。什么玩意儿，炒了我马上去别的地方找份好工作。

“坐吧。”进了办公室，安全员态度明显平和了许多。我刚坐下，他就递了杯热茶过来。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他的友善，我的火气也降了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他微微一笑，眼睛盯着我说，“你可能在想，不就是坐下来抽支烟吗？又没犯什么大事，需要这样小题大做吗？”

“是，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不想隐瞒什么，反正本来就是事实。既然他说穿了，不如干脆承认算了。

“你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你的知识你的能力不容怀疑。”他打开笔记本，一边写一边说着。这话儿，我一时猜不出是真诚还是讽刺，只能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才能分析出他用意何在。

“但是，你毕竟是新进厂的，可能对安全操作规程还不太熟悉。”他狡黠地笑了笑。这家伙，莫不是讽刺我学习不认真？前天才上过安全课，上岗前，我可是把安全操作规程背得滚瓜烂熟的。对他的指责，我坚决否认。

“既然你熟悉安全操作规程，那麻烦你说说你刚才的行为存在哪些安全隐患？”这一会，他又板起了面孔。我算是弄明白了，原来前面都是开场的锣鼓，后面才是悲剧的大戏呀。

……

沉默了好久，我不愿理他。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也说不出刚才坐在地上抽支烟会有哪些安全隐患。

见我迟迟不回答，他扳着指头数落开了：“还是我来告诉你吧：第一，你把安全帽脱下来当凳子坐，万一上面掉东西下来怎么办？可能会伤到人，这是个安全隐患。第二，你坐在车间过道上可能会影响正常生产，万一别人没注意，搞得不好会伤害到你，这是个安全隐患。第三，你在生产区抽烟，存在火灾隐患。”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到他这里竟然成了弥天大罪，仿佛罄竹难书一般。

他却不依不侥，继续追击：“我说的没错吧？”

我不得不点头认同他的看法，因为我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既然认识到错误，那就认罚吧。”他给我续上茶水，笑眯眯地说。这笑容，多少带有点阴险的味道。

“怎么罚？”我不想啰嗦。男子汉嘛，得敢作敢当。

他递给我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抄十遍安全操作规程，抄完后再默写。”

什么，当我小学生呀。我可是堂堂重点大学毕业的。反倒是你，听说只读了个技校，很可能是靠擦鞋混上了安全员的位置吧。我坐着没动，忍不住又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感觉浑身不得劲儿。

“不想罚抄也可以，那就陪我当一回安全员吧。临时的，但工作职责跟我一样。”他站起身，戴上安全帽，拉着我就要出门，“走，咱们去车间看看。只要你连续找出三处安全隐患并处理得当，今天违章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好！”我戴上安全帽，心里偷偷一乐：这是处罚还是奖励？

“哇，这配件扔到过道上来了。”我嘀咕着，他却充耳不闻，只顾慢步走着，一边走一边四处观察。

我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胳臂，“喂，这配件不能这样放啊！”

“你发现了问题就要处理嘛，现在看你的了。”他还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我只好来到近处一个小青年身边，拉着他的胳臂说：“小伙子，把配件放好一点呀，不要弄到过道上来了。”

“你谁啊？多管闲事！”小青年转身盯着我，凶巴巴地吼着。

我吓了一跳，这人吃错药了，我好心指出错误他还这样子？真是不可理喻。

“他是新来的安全员！”他大步走过来，及时为我撑腰。

“哦，刚才忙，没来得及整理，我马上去。”小青年换了个模样，低头去收拾配件。我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问我配件乱摆乱放存在哪些安全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