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端午节：拉露水 扎五索 插艾子

青岛建城的历史不过百年多，但几千年前就已经有先民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了。这样漫长的岁月中，不知道有多少外乡外邑的人氏，从天南海北来到这里定居，使得青岛地区很多民俗事象博采众长，丰富异常。农历五月初五的端阳节，原本是诗人屈原投江的日子，但是，在我的家乡的民间节日活动，主要的内容是消灾和祈福，充满了诗意的仪式感。

北方天气寒冷，端午节就成了一个由冷变暖的标志性日子。“吃了端午粽，才把棉袄扔。”旧时的人没有毛衣绒衣之类的过渡性内衣，一件棉袄要穿到农历五月 才能脱下来。

端午清晨，乡间的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来到野外，把刚刚返青的草木和已经萌芽的青苗上面晶莹的露珠，轻轻地沾到毛巾上面，用清凉的露水擦拭脸庞和眼睛。这样擦拭过的脸光洁白皙秀美，眼睛明亮，清心明目，一年不患眼疾，这在当地叫做“拉露水”。人们擦拭完后，还忘不了把沾好露水的手巾带回家中，为那些因年迈体弱，出门不便的长者擦拭脸、胳膊、脖子，这样当年里就不易生疮疖了。

我们小时候过端午节，清晨第一件事就是扎彩线。因为是用红黄兰白黑五色彩线拧在一起，所以叫做“扎五索”。这样的五色彩线缠在孩子们的手腕、脚脖和手指上面，又叫“栓命索”。过去一到端午临近，肩挑货郎们挑着担子，筐子里装着五色彩线，唱着歌谣，走街串巷，村妇童子们围拢起来，按尺买卖 ，热闹非常。

这种扎五索的彩绳的寓意，实际上就是栓命的意思，说是这样被栓住命的孩子好拉扯。也有让孩子佩戴用彩色茼麻扎成的小笤帚、小炊帚的，也有使用各色花布做成胖娃娃给孩子戴在身上的，意思大概都差不多，也就是消灾祈福的作用。等到端午节过后的第一场雨下下来，才可以扯断彩绳，不能用剪刀，必须是扯下来，扔到雨水里冲走。

端午节插艾子是不少地方共有的习俗，但青岛即墨一带民间流传的插艾子的来历是：明朝时候永乐朱棣带兵扫北来到此地，见一村妇抱着一个大孩子，牵着一个小孩子逃难，就觉得奇怪。村妇告诉他：大孩子为前房生，小儿子为自己的，长死无后，幼弃还可再生。朱棣很受感动，随手从路旁拔起一支艾蒿，让村妇挂于门旁，下令士兵见门旁插艾者不得滋扰。村妇遂告知村人，全村户户插艾，皆平安无事。因此，当地的人称艾蒿为艾子，取“爱子”的含义。这个村也从此改名为“留村”，位置在即墨城东的三公里一带。

有好些年里，每逢端午，清晨开门时我总会发现，有人把带着野外草木清香的艾子，悄悄插在了我家门上。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哪家邻居干的。我曾经也准备学着人家的样子，买了一些艾子，早点起床，给同楼道里的邻居们，插上这象征着平安和吉祥的艾子。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落在这些匿名的插艾人的后面而未能如愿。这件事至今也还是一个谜，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插艾人是谁。不过，也许这并不重要，那端午里的祝福和插艾人满满的善意，已经随着悠长清新的艾子的香味，深深地沁入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