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一生的胎记——《十指尖尖》后记

1990年10月，学校举办征文活动。因为在校刊上发表了一篇不像诗歌又不像散文的文字，年轻的女班主任就点名要求参加，并含蓄地表示要尽可能拿个奖回来。征文的主题不限，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写什么呢？想来想去，最熟悉的，还是故乡。呵，故乡，那可是我极不愿意碰触的地方。我相信，在那个年代，每一个历经考场一次次拼杀，最后颤巍巍走出来的乡间的孩子，是不愿意忆及过去的。那是一种怎样的刻骨铭心的痛啊！以至于多年以后，我总在重复着做一个梦，梦中的自己，一次次置身于考场，并且，一次次都会被吓得冷汗涔涔。

但除了故乡，我实在找不到自己还能写些什么。于是，硬着头皮，按照平时作文的惯例，我很快写出了一篇应试文字——《故乡，那条弯弯的石子路》。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一条石子路，确切说来，是一条用不规则的粗砺的石头，铺出来的一级一级的石梯子路。但我觉得，石子比石梯好听。不仅如此，文字的描述，还把家乡狠狠夸奖了一通。比如，路边那条因为挖煤而被污染的黄泱泱的河流，我就把它写得清澈透亮，就差没有鱼儿在里面游泳。

但这篇作文却鬼使神差地获了奖。获了奖就有了虚荣。有了虚荣就自以为是。于是，鬼糊糊地把自己关在一个黑魆魆的楼梯间，故作高深地捧起一本本读也读不懂的书，开始做梦。结果，三年师范，不仅梦没有开花，就连想谈个恋爱的愿望，也没有实现。现在想起来，仍咬牙切齿地想给自己几个大耳光。

或许因为这些点滴，禁不住地总会写上几句。也正是这个原因，1996年底，《清镇报》复刊，一纸通知，我就从工作的犁倭乡下，来到了编辑部。当记者，也当编辑，一干，就将近20年。其间，也拿过一些新闻奖。虽说做的都是文字活，但距离文学的梦想，却似乎越来越远。最重要的原因，我认为，那是需要资质的，而我，不行。有了这种认识，也就没把自己那些文字当回事。最后，连那几本剪贴发表作品的本本，也不知道丢在哪儿了。

本以为就此给自己画了个句号，但却事与愿违。2017年6月，在铜仁做互联网公司的莎妹子，提着一瓶茅台酒，在街边的小摊上灌了我几杯，便自作主张，给我弄了个微信公号，说：看你一天丢三落四，太不像话。这个，就给你当个U盘吧，有什么东西，往里面一丢，绝不会打落。晕乎乎一听，觉得这主意似乎还不错，哪怕这姑娘平时说话常常不着调。

谁知道，这就是一个“套”！开始的时候，随心所欲，看着自己那些文字，有人点赞，有人评论，还真有点小兴奋。但渐渐地，就感觉不太好玩了——一些热心的读者，通过留言或是托熟悉的朋友告诉我，希望我多写写家乡的文字，多讲讲家乡的故事。甚至，一些人还主动联系，为我提供了不少素材和故事。这一点，我倒是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文字了得，而是这些故事，勾起了他们的记忆，他们的乡愁。尽管如此，我还是被感动了。我是个易于感动的人。就因为这份感动，驱使着我不得不认真地对待。想来想去，我给自己提出了要求：一是不作假，尽可能还原故事的原貌，实实在在，不粉饰，不做作；二是尽可能使用原汁原味的有地方特色的语言，让大家在熟悉的语境中，去感受那些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故事；第三，就是自己的一点小小心愿，那就是尽可能把乡间文化，叙述得再详实一些。我想，这一点，再不去关注，就真可能面临消失。对下一代来说，他们哪怕没有这种经历，但总有一天，他们要面临这样的问题：我从哪里来？我的根在哪里？

就这样，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也不知不觉，就有了这些篇什，有了这本书。说实话，出书之前，还有过这种担忧：这些文字，会不会贻笑方家。但一想，心里就又释然了，我并非哪一级作协会员，一个普普通通的作者，一个自说自话的俗人，又岂能在方家眼里，激起哪怕一点点浪花？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读到这些文字的朋友，能够多提意见，多多指教！

最后，感谢为这本书出版而奔走的童俭先生！

感谢贵州民族出版社社长胡庭夺先生，责任编辑李江山、侯德忠先生，封面设计吴婧瑶女士！

感谢为本书写序的蒋德明先生！

感谢为本书封面题字、作画的邓杨先生、刘彦麟女士！

感谢帮助本书出版的伍万才、陈春凤，邓红、李家飞夫妇！

2019年8月于湖城清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