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赛龙舟：心中的乡火一直延续至今……

小镇叫回龙，是我亦生亦长、亦业亦居的故地。

城虽小，人不多，却渊源深，典故多，且五脏六腑俱全，路街巷陌皆通。因为它是方圆百里政治经济、文化沉淀、物资聚散、人文风情彰显与演绎的最佳场所。

小镇乡风将每年的农历五月初五俗定小端午，乡民会将一年来闲置的龙舟清理出来：焚香沐浴，敬呈供品，盛倡仪式，入水操练，到农历五月十五日乡情鼎盛的大端午正式赛龙舟。那一天，是小镇最隆重的节庆。是日，十里八乡，百里乡愁，无需约定，没有邀请，全部集中在这里，只为赶赴一场心灵的约会。

小时候，我先期住在与小镇三山之隔的马头桥。说远不远，讲近亦近，大体十来公里路程。每年的大端午，天刚放亮，我与姐总是与随行看龙舟赛的队伍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

那时，车很少，常在心底企盼有一辆车从身边停下，哪怕是一台手扶拖拉机能够载我们一程也是一种美事。但常常走一程歇一程，歇一程走一程，就是没有看见车来，亦未见车去。姐姐说：“加油，弟，翻过第三道山岭就快了。”我握了握口袋里卖麦秆得来的1元钱，擦拭脸颊上的汗珠说：“姐，要是有一头牛骑那该多好。”姐笑了，我也笑了……

到了镇上，铁定先要去大娘家的。那些年，大娘家成了我们过大端午看龙舟风雨无阻的驿站。平时看着小镇宽阔的街道觉得好霸气的，而在那一天，人们摩肩接踵，导致街沿路面锥针无缝，泼水无隙。商者拿货递货手急似电，购者掏钱取物如获至宝。听不见讨价还价之声，亦不见嘴角相残聒噪，那缠绵纯朴的乡情成了价值的天平。

吃过中饭，大娘照旧给我们准备5角零花钱和一些粽子。于是，我们混在看龙舟的队伍里向夫夷江边奔去……

未到江边，先闻鼓声。江水不变，阳光热烈。乡民们大多头顶草帽，亦或头披汗巾权且遮阳。河两岸人山人海，多过江里的跳鲤奔虾、水草卵石。河上风动人移，江里舟来楫往。

下午2点时分，是龙舟赛最激烈紧张的时刻。赛手酒足饭饱，乡民已被小镇各类小吃撑得面红色润，人人劲头十足，个个谈性浓厚，空气里热浪陡增。为了追思久久不能释怀的乡魂，龙舟在水中劈浪崭浪，赛手在舟仓挥汗飞棹，乡民在岸上狂欢加油，鼓声在江中呐喊助威。几十只龙舟呈一字长蛇，分排多列，分批出赛。每批4-8只，每一轮中选4名优胜者进入下轮比赛，如此往复，终育冠军。冠军的荣耀不在金钱，不在呼声，只为博得乡民这一年来茶余饭后、酒足事歇的昼夜话题。

那时年幼，不辩胜负之真正意思，只是觉得冠军者方为勇者，大了才知道赛事竞技的残酷。父亲说：“赛一场龙舟，苦似患一次重病。”想想也是，那天的阳光，那天的热风，那天永不停息的灵动鼓声和舟棹……虽苦，但乡民心中的豪情不朽，乡恋依旧。

现在想来，那时年少，时时盼望到小镇过端午、看龙舟，其实，乐的是小镇的热闹，观的是延续千年龙的精神。

不管时局如何，无论贫富变迁，乡民赛龙舟、看龙舟的愿望没有变，心中的乡火一直延续至今……

【来源：新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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