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厉害的杀手 人们遗忘 厌倦 变老 离去

时间是最厉害的杀手，人们遗忘，厌倦，变老，离去。——题记

珍妮特.温特森是当代英国最具争议的小说家之一，她有最细腻的女性笔触，她有最温和的中世纪梦想，也有最冰冷的撕裂在残酷的现实暗涌。这本《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是通向她奇幻纷纭的神秘世界的第一入口。至此，我们同她一起，乘着书中童真烂漫如初生的无畏小兽般探向了浩瀚的时间之轮、人性之海。小说以既对立又并行的时空细密织构了一出富有寓言式的少女成长故事。作者极具对于故事编织构造的超人天赋。其中有主人公对于“对抗”与“排外”的对立理解，“自我成长”与“成人世界”的异调对比以及"现代时空"与"过去时空"的真实虚拟交织。以《圣经》的章节名作为段落为层次，女孩的第一人称作为叙述角度，穿插《旧约》、“亚瑟王”味道的中世纪寓言故事，行文流畅理智地将这部自传体小说脉络清晰又游离出世地展现在读者眼前。

就其诙谐迷人的语言风格而言，主旨化的“唯一的水果——橘子”以“我”对于它并不唯一的悖论展开了“我”与“母亲”的拉锯战。“我”耳聋住院时，母亲淡薄地递给我一只“橘子”，父亲角色的大部分缺矢，用“橘子”的慰藉填补，“我”的爱人梅兰妮与我交谈时询问是否需要“橘子”解渴……“橘子”之于母亲，是对养女实际而体面的安慰，就如她总是阅读《简爱》给“我”听但凡她感到悲伤的时刻，是一种温柔而理性的精神力量，而对于一个渴望世界拥抱的小女孩，母亲递来的橘子，用“唯一”来冠名，实在太过缺乏人情味；之于父亲，“橘子“是温情缺口之上的形态不一的迟钝齿锯，本无日常寒暄更无心灵交涉；之于同性爱人，“橘子”丑陋的厚皮切去，掩藏着最难得的甘甜，如同青涩的纯美爱恋，“若不是爱上了这个女孩，我想我会去当一个传教士”，因为内心最后的纯真，勇敢的珍妮特.温特森向这个冷漠的世界发出了反抗的呼声，而梅兰妮却优柔寡断地妥协了，也令珍妮特失去了心中的“唯一”。至此，珍妮特经历了莫名的自我、寡情的养父母，纯美的恋人的背叛，终于看清了外部的世界的束缚，也终于看轻了来时的坎坷，便明白，“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自我”不会永存此刻。

同时，自创性的词汇幽默与反讽效果卓著。如书中“母亲”将学校讽刺又形象地称作“养殖场”，“养殖场”的教条主义与母亲的言行身教无不是另一种对比与呼应。当“我”得知必须被社会制度强行送去学校时，“我立刻猫进厕所，坐在马桶上。养殖场，终于来了。”小小的“我”，躲闪着扑朔迷离的未知和母亲口中应被扼杀的“不正常的激情”，以一个逃避者的兴奋之姿与稚子求学的无奈将母亲的独断专权与外部世界的模式化作了内心的直白阐述。再如“礼拜天”的基督情结，“打满线头的结”等，也为小说语言风格的塑造增添了许多隐晦贴切的宗教成分。 小说在细致情节的处理上也极具特色。说教意味并不浓烈，却将作者 的自我意识渗透得当。就“我”在刺绣班上交上的黑白地狱绣布段落里，缝纫课老师——佛图夫人皱眉打断了“我”的见解，“我”很生气，并道出了人性的经验之说对于孩童天性的冷酷扼杀——“她（佛图夫人）是根据期待和环境来辨认事物的。但面对她们无法理解的事物时，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她和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改变你所不理解的事物——这便是邪恶的真正本性。”在其后路德记的章节里，作者借助魔法之国的故事道明了自身持有的观点——拥有个人空间总是金科玉律。

小说中更值得细细研读的在于其夸张又不失真的人物塑造。典型化人物如母亲的极端、固执、神经质与宗教崇敬，在开篇处就以“敌人”“朋友”的对立排列做出了阐述，与“我”出门遛狗时说到“看人要看鞋”，在雨天莽撞扯破我的旧雨衣后依旧对着邻居虚荣一番，会经常杜撰神学警句如“魔鬼自个儿就是个酒鬼”，并且武断而专横地“把她对那地方的恐惧全都灌输给了我”，在得知“我”与梅兰妮的情事后，将令她恶心难受的我冠上“模仿男人”的罪名…….人物的语言、动作、细节的刻画十分细致得当，既强势又羸弱的“母亲”形象跃然纸上。 大众化人物走马观花地行文一遭，却又各司其职地对主要人物形象的塑造进行了烘托。温和的合唱团裘波莉小姐、被名人化的艾尔西、急中生智的怀特夫人等，将主人公与从众的外部世界的关系表现地富有戏剧张力，更丰富了小说的趣味性与多样化理解。

正是这样一部游离又集中，平淡又有趣的小说，将“世俗、女权、成长与人生”的主题共同归结了一个永恒的时间主题。每个人自我逐渐成熟的过程，就是忍受分离、孤独、失败、背叛、愤怒的逐一攻破，是原本的自我与时间重生后的我无限割裂成长。 最后，“母亲”也终于吐露了一句哲理“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而，好女孩的座右铭是，时刻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