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学被车撞死了
story 57
但当你故事都酿成红酒,仍可一醉自救。
1
我的同学被车撞死了。
死之前最后的一个电话是打给物流公司的。像临沂这样的贸易城市,中国并没有几个,城市里的人们骑着电动机车,装满大大小小的货物,行走在纵横交错的条线之中。
对于这样的一个群体,他们早已习惯了在速度中获取快感,在每一个红灯路口争取时间。他们有的戴着耳机,有的车子内配备音响,一路打拍,一路狂嗨,直到夜幕降临,整理一天劳累,躲在某个昏暗的隔间内,便昏昏欲睡而去。
同学就是在红灯下死的,整个车子碎成了几块,连同人一起掉入路边的水道之中。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与其说是原则,倒不如称之为闪光的地方。
家庭殷实的他,总喜欢劝说那些乱丢垃圾的“孩子”,喜欢在绿灯后追上那对闯红灯的情侣进行理论,他说,“你带着女朋友闯红灯是不负责任。”那对情侣不屑一顾的看着面前这个男生,一脸懵逼的样子,隐隐约约听见女生在说,“傻×。”
同学就是这个样子,容不得自己眼里有一粒沙子,他总和我说,“人生海海,尽我所力去改变。”
2
水道里,阴冷的水流冲刷着残壁上留下的血迹,一串星星手链安静的悬挂在路旁的青藤上,微风一吹,时而闪烁,时而轻颤。
随着校园轻枝盛开鲜花,同学的情愫也得到释放,他恋爱的样子并不像是一个男朋友的样子,更像是一名莫名的长者,一边践行着那些“优秀的品质”,一边晃晃悠悠的带着他的爱情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老态的约会,老态的恋爱,同学总是给人这样慢半拍的感觉,城市的快节奏在他面前仿佛就会失去那紧张的气息。
他的“爱情”总是嘟着嘴与我诉苦,说我这同学不懂得浪漫,节日没有礼物,生日也不曾感动。她举着手腕上的手链跟我说,“你看,这手链还是我送给她的呢。”手链的星星上有一圈亮眼的钻石,边沿金属壁上的名字随着微风吹过,时而闪烁,时而轻颤。
3
马路的护栏已换成了新的,清晨的洒水车带走了血腥味,一辆机动车伴随红灯的降临飞驰而去,卷起的灰尘渐渐将路边的几块破旧衣衫掩埋,掩盖。
深夜的烧烤摊,同学哭的稀里哗啦,他搂着我不停的低吼,手腕上的星星也随之发出叮叮的响声,他跟我说,“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同学的家乡,爆发了“金融危机”,大到工厂、企业,小到平民百姓无一“生还”,高利贷风波洗走了他们正常的生活,就像二战中波兰战役那般,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在不足一天时间内支离破碎。同学的家庭也没有躲过这次“危机”,输掉了所有家底,很难再有回生。
本来那天同学搂着哭泣的人并不是我,只是同学将事情告诉了她之后,也宣布了他们的感情在此走向死亡,一定不会再有回生。
人生真的很经不起折腾,既然要给他这样的结果,又何必让他站在山巅上,欣赏那该死的风景。
后来,同学就只身一人去了临沂,他临走时和我说,“听说临沂贸易发达,机遇大,挣钱快,我先替你去考察一下,若我挣钱了,就等我养你哈。”色眯眯的眼神中噙满泪水,但并没有流出。我拍着他肩膀说道,“想好了,就去吧,道路的对与不对,谁又能做出肯定的回答呢?”
“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好。岛城开往临沂的列车马上驶入本站,请各位旅客前往检票口检票......”我轻轻的向他招手,小声说着,“再见,再见。”
4
春生,夏鸣,秋落,冬寒,校园里的四季格外明显,不同的颜色按照时间的安排,逐一登场亮相。情侣们搂成一团,说着悄悄话,一阵刺骨的风吹过后,也便急匆匆分开了。
心里不由得感叹,那个阶段的约会啊,那个阶段的恋爱,还是老态一点好。
在此之后,我与同学并没再有过多的交流,偶尔几次通话,相互寒暄之后,也便草草结束。
其实我是想问他的生活的,想去了解他一直在异地的状态,可谁知,这样所谓矫情的话语在临近嘴边时,却总是难以启齿。
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在深夜抱头啜泣,后悔自己没能实现这样的“挽救”,直到眼眶发肿,泪腺发干,我才去祝福你,慰藉自己你已获得“解放”。
我没有去同学的葬礼,我怕忍受不住用这样的方式再次与同学相遇,更无法直视他父母的样子。
“痛”这个字并不在于偏旁与笔画,而是在你开始点那一“点”的力度时,便决定了我们各自要承受伤害的程度。
写到这儿,我们的感情也便算是解释的圆满,我已无力再去过多的描述,你知道的,回忆大多数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在每一个回忆节点,巨大的痛苦总是从胸口奔腾而出。
而我现在需要的是,慢慢放下笔,静静看一会这一串闪闪发光的星星。
Mr、商/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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