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说的两句话 戳中王熙凤的两个痛点

尤氏说的两句话，戳中王熙凤的两个痛点

陈能雄/文

王熙凤在荣国府管家多年，风光一时，她主要有两个特点：一是聪明能干，凡事都精打细算；二是有威有势，做事果敢老辣。这是她的两个优点，管理偌大的荣国府没有一点心计手段和主子威严是不行的，但是过犹不及，若不能把握好分寸，心计过重，威严过度，这两个优点也会变成王熙凤的两个缺点。宁国府的尤氏和王熙凤的身份地位差不多，两人关系密切，行事风格却有诸多差异。尤氏含蓄内敛，不像王熙凤那样聪明显露于外；她对待仆人宽厚仁慈，不像王熙凤那样对下人严厉刻薄。王熙凤的优点是尤氏没有的，尤氏的优点也不是王熙凤所具备的，两人的性格要是中和在一起就比较完美。

尤氏熟悉王熙凤的性格品行，钦佩她干净利落的处事风格，同时也有些看不惯她贪财好利、骄纵轻狂的性子。她在筹办王熙凤的生日宴会期间，前后说了两句耐人寻味的话，句句戳中她的痛点。贾母为了嘉奖一下王熙凤的功劳，倡议大家凑份子为她举办生日宴会。贾府上自贾母王夫人，下到婆子丫鬟都要依据自己的财力各出一份，李纨说要出十二两。贾母体恤李纨寡妇失业，就说帮她出这一笔钱。王熙凤认为贾母自己一个人就出了二十两，还有贾宝玉和林黛玉两份的钱也是她出的，要是再帮李纨出钱，就吃了大亏。她为了讨贾母欢心，又赢得一个贤惠的名声，就主动说帮珠大嫂子出这份子钱。

为了让王熙凤好好受用一天，贾母命尤氏收管份子钱，并负责操办生日宴会。尤氏知道王熙凤没这么好心替李纨出钱，猜想她背地里会玩什么把戏。她到王熙凤屋里取钱的时候，特意清点一下她的银子数额，果真少了李纨的那十二两银子。尤氏笑骂凤姐在人前装好人，背地里却耍赖，她对平儿说：“我看着你主子这么细致，弄这些钱哪里使去！使不了， 明儿带了棺材里使去。”

尤氏的这句话正好戳中王熙凤的痛点，揭了她的短。尤氏隐晦地讽刺王熙凤为了钱财机关算尽，话中的“细致”二字就是说凤姐心思缜密，善于算计他人的钱财。王熙凤负责管理荣国府的日常开销，她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内幕，就是经常挪用员工的月钱，拿到外面放高利贷。为了让发工资和放高利贷这两项业务正常运作，她采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即提前到库房把员工的月钱支取过来，拿到外边去放贷，推迟工资的发放时间，等其他几项借款的利钱收回来后，再统一把月钱发放出去。

不得不说，王熙凤是个理财高手，她每年单单利钱收益就有上千两银子，但她这是挪用公款，借鸡下蛋。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尤氏说王熙凤处心积虑弄这么多钱，又花不完，是不是以后要带到棺材里慢慢使用。脂砚斋点评道：“此言不假，伏下后文短命。”王熙凤的人生结局就如她的判词：“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饶她聪明机智，千算万算，也算不过自己的命数，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到头一场空。尤氏除了在言语上奚落王熙凤，还在行动上反讽了一下她。既然王熙凤会在众人面前做人情，尤氏也不傻，她暗地里把平儿、鸳鸯、赵姨娘、周姨娘、彩云的钱退回去。王熙凤想省下十二两银子的开销，尤氏就偏偏让她的生日宴会损失掉许多份子钱，这也算是以实际行动打脸王熙凤。王熙凤有错在先，也不好数落尤氏的不是，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到了王熙凤生日那一天，贾母让她坐在首席，贾府上下的人都纷纷上前道贺，就如众星捧月一般。尤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凤姐敬了一杯酒，王熙凤笑说，只要尤氏跪下来她就喝。这虽然是妯娌之间的一句玩笑话，也显示王熙凤霸气厉害的一面。尤氏笑着回复道：“说的你不知是谁！我告诉你说罢，好容易今儿这一遭，过了后儿，知道还得像今儿这样不得了？趁着尽力灌两钟子罢”王熙凤平时高高在上，对下人颐指气使、吆三喝四，就如霸王一样的人物，就连丈夫贾琏都惧她三分。尤氏这句话也是揭王熙凤的短处，给她点面子就蹬鼻子上脸。

早在商议凑份子钱那天，王熙凤得意洋洋，尤氏就对她说过相似的话：“你瞧他兴的这样儿，我劝你收着些儿好，太满了就泼出来了。”尤氏善意地劝凤姐安分些，不要仗着贾母宠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人太过骄傲自满，会无意间得罪不少人。如今，王熙凤又当着众人的面对尤氏说出狂妄的玩笑话，尤氏忍不住“回击”她一下，让她在得意之时好好喝两杯，过了今天就未必再有这样的好日子。脂砚斋点评道：“闲闲一戏语，伏下后文，令人可伤，所谓‘盛筵难再’。”贾府没有不散的宴席，王熙凤也没有不倒的地位。

最让王熙凤难过的不是尤氏说中自己的痛点，而是她的话很快就应验了。就在同一天，贾琏趁着凤姐喝酒的空档，私会鲍二家的，王熙凤乐极生悲，对着她们大哭大闹。贾琏在生气之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拔出宝剑，扬言要杀了凤姐。这是贾琏第一次对王熙凤逞大男人威风，王熙凤被唬得往外跑，往日的悍妇威风荡然无存。应该说这是王熙凤在荣国府最荣耀的一天，也是开始走下坡路的一天，直到后来她病倒在场，事业坠入了低谷。正如尤氏所言：“过了后儿，知道还得今儿这样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