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自己不等于自我封闭 聪明的女人应该这样做《六》
保护自己不等于自我封闭,聪明的女人应该这样做《六》
林黛玉作为一个独生女,几乎完全跳过了学会交友的前两个阶段。进贾府时,她的年龄已经到了学会交友的第三、第四个阶段,再加上一下子有了这许多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她就像一个基础没有打好的小学生,一年级还没上,突然要跳到三年级,她在这方面的薄弱之处立刻显现了出来。她几乎不能与任何人很好地交往,甚至连最是亲密的贾宝玉也不能例外。
比如,她和薛宝钗的关系:在薛宝钗“浑然不觉”之时,她已经在心中有了“不忿”之想。此后,不论是贾宝玉听了宝钗的话不喝冷酒,还是宝玉夸宝钗“无书不知”,她都要冷嘲热讽。幸亏“宝钗素知黛玉是如此惯了的,也不理他”。但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利于人际交往的。
其实,薛宝钗倒未必是不可交之人,林黛玉自己后来也承认“你素日待人,固是极好,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有心藏奸”。林黛玉在“史太君两宴大观园”时,“只顾怕罚,也不理论”,脱口用《牡丹亭》《西厢记》里的词句做了酒令。薛宝钗听出,“回头看着他”,并不做声。等第二天吃过早饭,又往贾母处问安,回园至分路之处,才叫住黛玉,让她到蘅芜院中房里,说:“你还不给我跪下?我要审你呢!”宝钗故意用戏谑的口吻开始这场严肃的谈话,免得林黛玉难堪。
等林黛玉“满面飞红,满口央告,便不肯再往下问,因拉她坐下吃茶”,然后才款款地讲了一番大道理。她满嘴是封建的伦理道德,当然不能被我们现代人所接受,但是,就当时来讲,她做得的确是既“得理”又“让人”,连黛玉自己事后也说:“比如你说了那个,我再不轻放过你的;你竟不介意,又劝我那些好话:可知我竟自误了。”林黛玉在进府多年以后,才有这样的检讨,可见,在以前的日子里,她完全没有能够与宝钗建立正常的人际交往。
再比如,她与史湘云的关系:史湘云“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的外向型性格,按理说,是最容易交往的,但林黛玉也不能获得她的友谊。她讥诮史湘云的生理缺陷,说她“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上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么‘爱’三了”,给史湘云留下了“他再不放人一点儿,专会挑人”的坏印象,抱怨她说:“就算你比世人好,也不犯见一个打趣一个。”贾宝玉几乎不带褒义地说湘云一句“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让人”,她立刻冷笑道:“他不会说话,就佩戴‘金麒麟’了!”难怪史湘云对着贾宝玉称她是“小性儿、行动爱恼人,会辖治你的人”。
林黛玉既不能和薛宝钗、史湘云等主子姑娘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又“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更难以与丫环们结为同心。她身边的紫鹃是再为她着想不过的,有几次,紫鹃试图推心置腹地同她交谈,却被她斥为“嚼什么蛆”。“情辞试莽玉”后,“一片真心为姑娘”的紫鹃再也无法忍耐,坦率地说:“替你愁了几年了:又没个父母兄弟,谁是知疼着热的?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
俗语说:‘老健春寒秋后热。’倘或老太太一时有个好歹,那时虽也完事,只怕耽误了时光,还不得称心如意呢。公子王孙虽多,那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娶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夜,也就撂在脖子后头了。甚至于怜新弃旧,反目成仇的,多着呢!娘家有人有势的,还好;要象姑娘这样的,有老太太一日,好些,一日没了老太太,也只是凭人去欺负罢了。所以说,拿主意要紧。姑娘是个明白人,没听见俗语说的‘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紫鹃这一篇长长的演说,确实是“愁了几年”才想出来的。它几乎把林黛玉所想的都想到了,对目前情况的分析和对日后情况的推测都可说是准确无误。被打动内心最深处的黛玉,为之“直哭了一夜”。
照理,这是她与紫鹃沟通的最好机会,她可以把心中无可言说的苦水彻底地倒一倒,宣泄一下;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她的回答是令人失望的:“这丫头今日可疯了!怎么去了几日,忽然变了一个人?我明日必回老太太,退回你去,我不敢要你了。”林黛玉在这里所说的话全部是言不由衷的。紫鹃因为谎称林黛玉要回苏州去,引得宝玉发了病,是黛玉吩咐:“趁早儿去解说。”结果,宝玉“只不肯放紫鹃”,贾母王夫人无法,只得命紫鹃守着他,另将琥珀去伏侍黛玉。
黛玉还不时遣雪雁来探消息。紫鹃为何在此时提这件事,林黛玉心中一清二楚。说“怎么去了几日,忽然变了一个人”,完全是明知故问。至于用“回老太太”的话来吓唬紫鹃,紫鹃倒是不怕,因为她知道回老太太的结果,“叫我吃了亏,有什么好处”!但是,黛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却表现得很清楚了。所以紫鹃不再说话,“竟自睡了”。
从以上例证可以看出,林黛玉不善与人交往,也不喜与人交往。这样,她就缺少交流感情的伙伴,纵有千情万绪,也只能藏在心头。当她听到贾宝玉指斥史湘云讲仕途经济,并说“林姑娘从来说过这些混帐话吗?要是他也说过这些混帐话,我早和他生分了”时,感觉是“又喜又惊,又悲又叹。所喜者:果然自己眼力不错,素日认他是个知己,果然是个知己;所惊者:他在人前一片私心称扬于我,其亲热厚密,竟不避嫌疑;所叹者:你既为我的知己,自然我亦可为你的知己,既你我为知己,又何必有‘金玉之论’呢?既有‘金玉之论’,也该你我有之,又何必来一宝钗呢?所悲者:父母早逝,虽有铭心刻骨之言,无人为我主张;况近日每觉神思恍惚,病已见成,医者更云:‘气弱血亏,恐致劳怯之症。’我虽为你的知己,但恐不能久待;你纵为我的知己,奈我薄命何!”这样复杂的内心感受,她竟无可诉说。就是在一片真诚的贾宝玉面前,她也是装痴作呆,缄口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