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既然让武松善终 为什么还要断他一条胳膊？

文/高永新

武松、鲁智深、林冲，应该是水浒108位好汉中大家最熟悉的三位。

这和他们的故事选编到中小学语文课本有关系。

如果非要比一下他们仨谁的口碑更好，我觉得是武松。

抛开全书，单看《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风雪山神庙》、《景阳冈》三篇，鲁智深显得鲁莽凶狠，林冲软弱憋屈，只有武松打虎淋漓痛快，大义凛然。

▲新版水浒的林冲、鲁智深、武松

我们今天主要说武松，同时与鲁智深比较一下。

看得出来，武松和鲁智深是作者特别喜欢的两个人物。作者给了武松10个章节，给了鲁智深8个章节——除了一哥宋江外，这两位笔墨最多，而且也在对照着写。

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武松一顿拳脚打死老虎；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武松抛玩石墩子；

鲁智深戏打小霸王，武松醉打蒋门神；

鲁智深清除佛门败类崔道成，武松击杀恶道王道人。

......

作者似乎在刻意地平衡两个人，不至于让他俩的差距过于明显。

后来，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终于走到了一起：他们先后进了张青和孙二娘的黑店，又先后经过这对夫妇的指点，到二龙山落草。从此，两位大侠的人生轨迹基本上重合了，上梁山、打辽国、征方腊，成双入对，形影不离。

他们互为救命恩人：武松拼死战张清救了鲁智深，鲁智深拼死战包道乙救了武松。

他们俩还是宋吴“招安路线”最坚定的反对者。只可惜，在黑暗腐朽的现实中，他们提不出更好的方案。

最后，双双留在杭州六和寺，花和尚圆寂，行者寿终正寝。（林冲也死在这里。）

遁入佛门，也许是作者为两位悲情英雄最好的安排。作者想不出有比这更好的结局。

鲁智深的结局，在俗人看了是壮年早逝。但是，按照书中的逻辑，鲁智深是得道成佛。他的师父智真长老早就预言鲁达：“虽然时下凶顽，命中驳杂，久后却得清净，正果非凡”。

武松的结局，被朝廷封为清忠祖师，赐钱十万贯（“智取生辰纲”也是“十万贯”），以终天年，最后以享年八十善终。

作为一个曾经渴望在现实世界扬名立万，后来又看破红尘的人，这个结局是一种最好的平衡。他得到了来自朝廷的名望和财富，却不再为名望和财富所累。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征方腊他断了一条胳膊。

方腊阵营的包道乙和公孙胜一样是一位异能人士。他遥控自己的智能宝剑，把武松的左臂砍了一剑，武松就晕过去了。等他被鲁智深救起来，发现自己的胳膊基本断了，自己补了一刀，直接砍了下去。

武松的粉丝都会觉得遗憾——既然要让武松长寿，为什么还要让他断掉一条胳膊？

武松的勇、武、义我们就不赘述了，现在，让我们看看武松两次明显的滥杀无辜。

第一次是血溅鸳鸯楼。

武松识破蒋门神、张团练、张督监三个恶人的奸计，返回张督监院子里的鸳鸯楼报仇。他除了杀了这仨罪魁祸首，还杀了马夫、丫鬟、张督监的夫人和两个孩子以及玉兰，一共15人。

如果说杀马夫、丫鬟是为了顺利实施报复计划，杀仆人、张督监夫人、玉兰和两个孩子，是为了顺利逃跑，那么，最后杀的三个女仆，是武松主动找到的，明显是滥杀无辜。原文说：

武松道：“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一百个，也只是这一死。”

走出中堂，把闩拴了前门，又入来，寻着两三个妇女，也都搠死了在地下。武松道：“我方才心满意足！走了罢休！”

再看夜走蜈蚣岭。

血溅鸳鸯楼之后，武松经过张青夫妇的指点，到二龙山找鲁智深落草。

夜间穿过蜈蚣岭。只听得前面林子里有人笑声。武行者就很不爽，道：“又来作怪！这般一条静荡荡高岭，有甚麽人笑语！”

走过林子，看到一间房子里一个道人搂着一个妇人在那窗前看月戏笑。武行者看了，“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这是山间林下，出家人却做这等勾当！”便去腰里掣出那两口烂银也似戒刀来，在月光下看了，道：“刀却是好，到我手里不曾发市，且把这个鸟先生试刀！”

接着，武松先是杀了开门的小道童，然后杀了飞天蜈蚣王道人。

小道童死的很冤枉，王道人尽管行为不检点，但书中也没有提到他还干过其他坏事。武松杀这两个人完全是为了泄愤。

武松的星号是“天伤”，“伤”即为人所骗、为人所误。他在鸳鸯楼上写下那句“杀人者，打虎武松也”时，已经完全与先前那个小粉红告别了。他与林冲一样，当自己的希望完全破灭后，自己做事的原则、做人的底线也就消失了。此时的他，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哪里还分什么好人恶人。

这一点，也是武松与鲁智深的区别。鲁智深没有滥杀无辜，即便在极度艰难的时候，仍然坚守着底线。（比如在瓦岗寺，他宁愿忍受饥饿，也没有吃掉几个老和尚的粥）

《水浒传》全书具有浓郁的宗教观念。佛教方面，书中有鲁智深师父给鲁智深和宋江的禅机隐语。还有一点就是因果报应。

在作者看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仅仅会“来生报”，还会“现报”，即“现作善恶之报，现受苦乐之报”。这种报应，善恶分明，不可能以功抵过。像武松，尽管上二龙山以后看破红尘，改变了争强好胜的心理，非常低调。但是，这并不能抵消滥杀无辜的“恶”。

不仅仅是武松，其他人的死也符合这个规律。鲁智深一生行侠仗义，壮年成佛；宋江一心报效朝廷，宁死不负皇帝，果然被朝廷毒死；张顺年轻时在江上谋财害命，自己最后也被射杀在水中......（《梁山108好汉的结局道出了一个死亡玄机......》）

武松虽然武艺高，嫉恶如仇，但是也曾滥杀无辜。断臂是武松的一种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