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与回归｜《人生》处处有矛盾 唯有真诚与善良最珍贵

文｜爱拾光

1951年的腊月，路遥出生在陕西榆林县的一个窑洞里。他们家很穷，很小父亲就把身为长子的他过继给了伯父。童年的生活，对于路遥来说，充满了屈辱和饥饿。

为了不再像伯父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路遥偷偷去参加了考试，并脱颖而出。吃都吃不饱的一家人，更别说供他读书了。路遥常常挨饿，有时饿得来不及了就去野地里找吃的。

就是这样，路遥坚持着学习。他的人生中也曾出现过昙花一现的官位，却很快又从高处跌落尘埃。幸运的是他找到了文学这条路，最终在文字中实现了生命的高光。

路遥的一生很短暂，42岁的他，英年早逝。但他留给人们的每一部作品，却都是佳作。他是农民的孩子，却一生都想要离开农村。这是怎样的矛盾呢？是时代的造就，还是个人的挑争？也许我们能从他的作品中寻找一些答案。

《人生》发表于1982年，是路遥的成名作。曾获第二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很多年后还入选了“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最有影响力小说”。

有人说，这本书有人说，这是路遥的自传。有人说，这本书让他对社会有了新的认识，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书中的主人公高加林，他有着同路遥类似的人生经历。他出生农民，勤奋努力一路考学读完了高中。没能考上大学的他，成为一名民办教师，然而只教了一年，却又被别人抢了饭碗，回到农村。后来因为叔叔的晋升，他又进城，有了一份通讯员的公职。可还未来得及伸展拳脚，他又被人举报，重新回归那片生养自己的土地。

在这些人生波折中，他还曾经一度拥有过两份爱情。一份真挚，一份华丽，却又都随着自己的人生起伏而离他而去。

高加林的一生，似乎有一些悲哀，好像命运从未消停，而谁都不知道明天来的会是什么。但在这起起伏伏的人生经历中，他获得了什么？又失去过什么呢？

一、挣脱与回归，人生最难得是真诚以对

书的开篇就是一个有些闷的场景：一个夏日的傍晚，大雨将至，空气中满是闷热。高加林回到了自家的窑洞。他刚被村支书儿子挤了当老师的工作。

回到家里，他原想着能得到一些安慰。可他的父亲只知道一个劲地摸着赤脚片儿，母亲也只会伏在炕栏石上用围裙擦眼睛。暴雨随之而下，愤懑难挡的加林，站起身来想要去写状子告支书，却让父母慌了手脚。

他们一个拉着他，一个就差跪下。不但劝加林不能上告，还要和支书家交好，切不能得罪，生怕结了怨被支书穿小鞋。面对如此窝囊的父母，面对无力改变的事实，高加林心中有太多的委屈和不甘，却只能换作蒙被痛哭，昏睡不起。

读了高中的加林，接触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而乡亲们的愚昧无知，也让他倍感郁闷。回到农村的他，看到村里水井满是杂草，水质也很差。就和巧珍一起到了城里买了漂白粉，放进井里，并对水井进行了清理。可不明事故的乡亲们却认为加林在投毒，不光不敢喝井里的水，还把加林一家人骂得不敢出门。后来，还是支书带头喝上了一口井水，众人才作罢。

正如书中所说：“他虽然出身寒门，但他没本事的父亲用劳动换来的钱供养他上学，已经把他身上的泥土味冲洗得差不多了。”

所以面对如此愚昧的乡亲，面对如此贫穷又窝囊的家人。高加林太想要挣脱农民的身份。

穷人家的孩子，想要离开农村，只能靠读书。学校里的高加林很努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各方面都是学校的佼佼者。在学校教书的时候，也是学校领导公认的骨干。然而命运流转，他还是回到了农村。

来到城里的他，也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小丑。有一次去城里挑粪，竟被同学的母亲奚落，还是城里人打了一顿。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这个年轻人，越发的沮丧，越发的迷茫。最终，他还是开始接受现实，接受一直不曾抛弃他的那片黄土地。

回到农村，高加林有过怨，有过不甘，他把气都撒在了干农活上，直到把自己的手弄满鲜血，他也不肯停下。大家都明白这个全村最有学问的小伙子，心里有多不甘心在这片土地上耕作。

而高加林所有苦闷和委屈，有一个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上帝总是公平的，让你失去的同时，也会给你馈赠。回到家乡的高加林失去了远大的抱负，却在刘巧珍这里收获了最真挚的爱情。

二、深爱与迷失，至善之下，自惭形秽

爱着高加林的是同村的巧珍。她长得好看，还是来自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可是她没有文化，大字不识一个。深知配不上高加林的巧珍，偷偷爱着加林很多年。直到加林又重新回到农村，巧珍才鼓起勇气，向他告白。

知道加林回到农村心里不好受，看着心爱的人倍受煎熬，巧珍的心里也感同身受。她会为爱人抱不平，即便对方还是她的亲戚；她会假装巧遇，去帮加林处理掉不好意思卖的馍馍，还给加林买上几条烟，让他排忧解闷；她会为了加林去做一个文明人，认真刷牙，不顾村里人笑话；在加林干农活手受伤的时候，也是她带着药，为他疗伤，给他安慰。

他们常在黑夜中悄悄约会，巧珍常给他带各种吃的，抚慰着他委屈受伤的心灵。在高加林同乡亲们的抗争中，她又勇敢地和他手拉着手，将恋情大白于天下。巧珍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鸟，只想依偎在爱人的身旁，不离不弃。巧珍的爱，真实，勇敢，叫人感动。

可这时，加林的命运出现了转折，因为叔叔的晋升，他也拥有了一份进城的工作。巧珍纵使心中有万般不舍，却从未挽留。因为她知道，那里才是属于高加林的天空。巧珍咬着嘴唇，流着泪，看着心爱的人儿奔向更好的前程，却不敢有半句挽留。因为爱他，所以希望他快乐。

去城里看加林，几次受阻，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加林对巧珍却感觉生分了很多。可是巧珍还不忘给他带上几百元钱，生怕她的爱人，受了委屈，挨饿受冻。这份爱从一开始就是不求回报的，哪怕没有丝毫的回应，巧珍还是会傻傻地爱。

最终，巧珍还是换来了背叛，在城里的加林，遇到了高中同学黄亚萍。两个人有着共同的追求和爱好。黄亚萍还给他描绘了一幅很美的前程远景。虚荣的高加林，虽然有过良心的拷问，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黄亚萍。

可巧珍是如此的善良，她甚至没让爱人为难地说出分手，自己就提出了退出。她说知道自己再配不上加林哥，尽管她爱得要命，但大字不识的她只会给加林哥带去拖累。带着对加林无尽的爱，巧珍义无反顾地回了村，并很快嫁给了一直追求她的马栓。

巧珍有过恨吗？一定也有过的，但她恨的不是加林，而是两个人之间莫大的差距。所以马栓来提亲的时候，她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按旧礼举行婚礼。这大概是巧珍的一种发泄吧！

命运像一道鸿沟让两个人再无可能相聚。结了婚的巧珍却依然关注着加林。在知道加林又被人举报，贬回农村时。这个善良的姑娘比谁都着急。她匆匆赶回去，阻止了家人对加林准备的嘲笑，还去支书家帮他说情，帮他争取回学校教书的工作。

正如德顺爷爷所说，巧珍的心就像金子一样啊！她对加林的爱，已经超越了世俗，真挚到叫人落泪。后悔不已的加林，只能抓着黄土，沉痛地呻吟。

三、命运流转，唯有真诚和善良不能丢失

有人说，为什么如此虚荣、见异思迁的高加林，我们好像也恨不起来。是啊，高加林确实虚荣。面对城里的美好生活和自己远大的前途，他最终抛弃了巧珍。但他也痛苦啊！打心底里，他知道巧珍给予自己的爱是多么的可贵和难得。

分别之时，望着巧珍离去的身影，他也痛哭流涕。他也曾骂过自己，打过自己。在知道巧珍已经结婚时，他震惊，失落，后悔不已。

但是同时，高加林过过了太多农村的苦日子。他真的太想要离开农村，太想要去城市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他也为自己的理想付出过太多的努力和奋斗。这种念头可能太过于强烈。所以，在这样的矛盾中，他选择了和他更有共同语言，还可能带给他事业帮助的黄亚萍。

也许是路遥笔下高加林的这份真实，感动了我们。我们好像很难去指责一个这样的高加林。我们可能会为他找很多的理由。因为他也曾那么努力地生活，那么认真地爱过。

“只有勇敢坚强的人，才只有一种激动，一种气质，一种道德。”正如雨果所说，在高加林身上还有一种勇敢和坚强，令人钦佩。

命运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他，捉弄他，但其实都没有打他打垮。他都在坚强地活着，都在勇敢地与命运抗争。无论处在哪个身份，他都真诚以对，都在用心地生活，认真地对待着每一份使命。

而这本书中，除了真诚之外，最令人感动的是那份善良。善良，不仅仅来自于巧珍的大爱。还来自于家乡那些质朴的乡亲们。

面对高加林的落迫，乡亲们抱以善意的关怀。他拼命干农活时，大家都会为他心疼，劝慰他。他能进城了，乡亲们都像过年一样地为他庆祝，都为他感到高兴。再度回归家乡，亲人们又一次接纳了他，充满真诚和善意。

虽然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但家乡人们的善良却一如继往。他们就像这片黄土地一样，接纳着快乐与喜悦，也包容着所有的苦楚与悲伤。这就是这片黄土地上孕育的质朴的人们。

路遥说：“人生，其实无非是矛盾与选择的综合体，无关对错，仅仅在于我们能否有勇气在矛盾中作出选择并勇敢承担一切后果。”

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不可能是一片坦途，在我们的一生中可能要做出许许多多的选择。每一次的选择，都会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人生轨迹。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真诚地去面对每一次人生的挑战和机遇。

我们的一生中，都会经历高光，也难免会遭遇低谷，无论如何，请选择善意地面对这个世界。因为，善良的心就像太阳，总能带我们走出低谷，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