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中 静听流年偷换

作者:艾粒

一周中最闲散的时光就是周五下班后的两个小时。可以漫无目的，可以为所欲为。

上周六和周周出去的时候，我发现了那丛泼泼辣辣的天人菊。匆匆一瞥，让我惦记了几近一个星期。今天，结束了一周的工作，终于可以有一段丰盈的时间去与之相对了。是的，今天来看那丛天人菊，这是我那天暗地里许的愿心。

最初征服我的是它的形色，最后打动我的是它的神韵。天人菊是那种不娇却艳的花朵。它植根的土地就是路边贫瘠的盐碱地。它以超强的耐受力泰然而适，落地生根，吐绿扬花。

坐在天人菊对面，轻淡的夏风抚过我的眉眼，吹动一只白色蝴蝶性感的翅膀。我想起《瓦尔登湖》的作者梭罗说过的一句话：每个生命都应该迎来自己精神独立的那一天。

就像这花，可以底子不厚，只要本质不薄。

午睡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在老家上班时候的梦。梦里有听故事之后爽朗的笑声。同事们的笑声很真切，包括我自己的也是，真的是那种开心到淋漓的笑声。而现实，那个在办公室里惟妙惟肖讲故事的人已经不在人间很久了......

人生，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场花事。花开的时候，未必尽情；花谢的时候，听任风干。

这些年，见到的悲欢离合太多太多。我有时会遗憾自己变得麻木了，有时又觉得麻木是一种不错的感觉。能习惯任何人如同这长风般的忽冷忽热，能看淡所有人如同这风过般的渐行渐远。

这可能就是人成长的归宿。

虽然每个生命，花也好，蝶也好，人也好，都在自己的岁月里独开、独飞、独行，但终于有一天我们会殊途同归。是的，同归。

我发现，在不愿意时间流逝得太过迅猛的同时，我没有一点慌张地接受了自己老了的事实。庆幸的是，命运给了我极多的偏袒，让我的此生比很多相熟和不相熟的人长远，让我跌倒了有时间爬起来，做错了有机会改正。

所以喜欢那个任性的三毛，是因为承认自己有很多地方和她极度相像，爱自由，爱美好，爱沉浸在想像的世界里，还有为了想要的生活，爱疯狂地去看外面的世界。

三毛的话也有很多如同这个我面对灵魂深处的那个我在说，比如，她说：我来不及认真地年轻（我认为应该是这个“年青”）/待明白过来/只能选择认真地老去。

这朵态不媚世、香不沁人的天人菊，这只色不炫世、姿不压人的白蝴蝶，那个衣不惊世、语不夺人的三毛，你们，你们是不是就是我？也许没有人在意你们的明媚，也许没有人喜欢你们的高贵，但是，没关系！天人菊、白蝴蝶，我甘愿将今天的空闲都用来陪你；三毛，我甘愿接续下来做你！

是的，我不择土，不计肥，不耀光泽，也不管余生还有多久，总之，我是打算把喜欢自己当成毕生的事业了。

生命最有趣的事，应该就是对不知道会怎样的明天充满想象。

心理学上有个“皮格马利翁效应”——心中怎么想、怎么相信，就会怎么成就。昨天再怎么光华四溢，终究留不住；今天再怎么依依难别，终究成为往日。且不说村上春树曾经说过：不必太纠结于当下，也不必太忧虑未来，当你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时候，眼前的风景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就连我们以老病孤愁青史留名的老杜都说：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

读书的时候，我曾在三毛的一本书上写下过苏格拉底的一句名言——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直到今天，对明天和未来，我依然是一无所知。但是，丛丛的生活让我知道了点点，这如流云过群山的现世苍穹，不可能一直晴朗，偶尔晴朗，尤其是今天晴朗，就算有悠荡的长风，人间也就值得。

那个执着画蛋的达芬奇给后人留言：一日充实，可以安睡。好了，今天可以去准备安睡了，那，向未来许一个清淡又美妙的愿望吧——

愿每个今天都不为明天拧巴；

愿每个明天都有新的花朵昂首；

愿每个生命至白首，莫白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