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颂最纯洁心灵的电影《海上钢琴师》
放暑假回来看了重新上映的由朱塞佩·托纳多雷导演的《海上钢琴师》。电影改编自作家亚力山卓·巴瑞克创作的剧本《独白:1900》从上映顺序来说,这是托纳多雷“时光三部曲”的第二部,比起另外两部要更加宏大,同时也更加晦涩。片中大部分音乐的类型都是爵士, 此时主人公1900是20多岁,西方刚好处在所谓的“爵士时代”也就是一战结束到1929年大萧条之间的十年。作家菲茨吉拉德说:“这是一个奇迹的时代,一个艺术的时代。一个挥金如土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嘲讽的时代。”爵士乐的一大特征就是自由。节奏、音符都有很强的随机性。1900在片中弹奏时,从来不看乐谱,都是即兴演奏。在爵士时代大家普遍奉行享乐主义。人生如梦,过到哪儿算哪儿,这就很契合爵士乐的精神。
1900一生生活在一艘名叫弗吉尼亚号的船上。他可以仅靠视觉观察,就能将一个人的性格与心理用音符生动地勾勒出来,就像画家在画素描。这个段落是我的最爱,1900虽从未下船,但他能一眼看透人间的真相,并用音乐表达出来。就像毕加索说的“好的艺术家模仿皮毛,伟大的艺术家窃取灵魂。”
如果说1900在高级宴会厅弹的音乐是为了取悦乘客,那他在下层船舱弹奏的,才是真正属于他的音乐。此时他无需再取悦什么人,通过音符他可以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旅行。
虽然1900有无与伦比的创造力。但他也是人,也渴望人际间的交流,他会偷偷跑到通讯室,随便播一个号码找人尬聊。哪怕是聊聊天气也好,这些骚扰电话刻画了1900内心的孤独。
对于一开始为什么不上岸这件事1900并没有给出清晰的回答,只是觉得没必要,自己现在过得很好,没有想过“为什么”。而当1900为了心爱的女孩决定下船时候,当他逐级的下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看了看纽约的天际线,那里的摩天大楼上有数不清的窗户再闪着白光。没有人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但大家都看到结果了,1900踌躇了一会儿,扔掉了帽子,就在离世界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头也不回的又回到了弗吉尼亚号上。至于他为啥会这么做,托纳多雷把包袱留到了故事的最后。弗吉尼亚号马上就要被炸毁时 小号手麦克斯用留声机召唤出了1900,空气里弥漫着1900此生唯一留下的声音,也就是那首献给女孩的抒情曲。托纳多雷设计这段的用于意已经超越了爱情,而是对往昔岁月的追忆。那个繁华的、喧嚣的,同时也是现代与古典交汇的艺术时代。1900在与麦克斯的对话中回答他当时为什么没有下船回答的有些玄学气质。他说那天阻值他下船的,并不是看不见东西,而是他没有看见的,无数的街道与窗口一股脑向他涌来。这个看不到尽头的世界让1900惶恐不已。他此前的生活都是有边界的,弗吉尼亚号最多一次运载两千人,从船头到船尾不过百米之遥,身边的朋友也是几十年如一日就那么几个人。钢琴有88个琴键,但凭借这些有限,他却可以创造出无限的音乐。而面对一个无限的世界,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他信息过载了。
《海上钢琴师》的内核可以说是“非理性”的。 1900是一个被夸张化的精神图腾,缅怀着那些逐渐逝去的艺术岁月。17世纪中后期开始,欧洲兴起了轰轰烈烈的启蒙运动。到了19世纪,新兴资产阶级口中所谓的“理性王国”已基本建立。同时工业革命让社会财富极度膨胀,但人的境遇好像却更加悲惨了,田园牧歌变成了城市里的浓烟滚滚。财富也将人心中的欲望无限放大,按照恩格斯的话来说就是“大家发现由理性的胜利建立起来的社会、政治制度竟然是一副令人极度失望的讽刺画。于是浪漫主义思潮便应运而生。他们崇尚自然,向往心灵自由,反对机器对人的异化与反噬。《海上钢琴师》就是这种浪漫主义的结晶。但与19世纪的浪漫主义者比起来,托纳多雷并没有那么尖锐,他更多的只是缅怀。1900并不是战士,他心里清楚,现代文明不可阻挡。就像你无法制止人们大喊“America”一样,托纳多雷把1900塑造成一个殉道者。新时代滚滚而来,1900能做的就是与旧时代同归于尽。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理性与感性一面,就像父爱与母爱。一个刚强如铁一个温柔如水,两者兼备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格,1900就代表着人感性的一面。我不认为《海上钢琴师》是“反智主义”的。1900是一个夸张化的形象,我们没必要学他一样为艺术而死,艺术可以呆在每个人的心灵角落,就像麦克斯的小号也许在市场上它不值什么钱,但对麦克斯却是无价之宝。当你在“理性王国”里感到疲惫的时候,幸好还有艺术可以抚慰心灵。
1900也并不是让我们从此封闭自己足不出户,他告诉人们,他的内心丰富到可以永不下船,却能感受这世间万事万物。在1900的内心里,创造永比实物来的更多彩。我能理解他为什么去纽约下到一半又回来了,这像什么呢,面对纽约快节奏的都市生活,我们很容易迷失自己。网络发展到今天,每天都有许多爆炸信息冲入每个人的脑中,所有人都怕自己比别人少知道些什么。我们的精力都放在了筛选、整理、过滤那些信息里,什么时候会静下来与自己独处。1900的所有力量都来自于他的内心,他知道他去了纽约就不会有这样的自己了,他也知道自己必定会随着船的破败而死去,但那又怎么样,他用一生感知了这个世界,理解了这个世界,也创造了一个世界。他并不比任何人少什么,甚至更多元复杂。导演永远不会提倡我们孤独的死去,而是让我们也偶尔停下脚步,抛开城市的冷漠,给自己的内心放一艘船,船上有你能想象到的所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