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时代”菲茨杰拉德的故事 都融入这部沉甸甸的杰作中

打开《了不起的盖茨比》首先读到的是：“再次献给泽尔达”。

泽尔达是作者菲茨杰拉德的夫人，他们之间相生相杀的故事是生活，又是作品人物。而海明威评价说，菲茨杰拉德是被这个女人毁掉的。生活与作品中，他们到底有怎样的关联，我们先从《了不起的盖茨比》说起。

这部被评价为“名流文学史的杰作”的小说，奠定了作者菲茨杰拉德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最终成就了他的一生。

菲茨杰拉德曾说：《了不起的盖茨比》建立在“幻象的破灭上”。正因这样的幻象，世界才如此鲜艳。你无需理会真假，但求沾染那份魔术般的光彩就是了。

而书中人物的情感性格和浮华时光，正是菲茨杰拉德一生的写照。幻象中所有的光彩都是他曾逝去的年华，是他与时代，与好友、恋人的故事，他用故事反思生活。

1. “爵士时代”，传奇之下的嘲讽及悲怅

《了不起的盖茨比》问世，天才作家稳固了他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菲茨杰拉德成为20年代“爵士时代”的发言人。

20世纪20年代，这个美国历史上的“喧嚣年代”，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经济发生的转变，美国在新旧交替的交叉口，从农业文明迅速进人了工业化的现代社会。而且，美国在一战中大发战争财，由债务国变成了债权国。

政府“自由放任”的经济政策，创造了奇迹般的“柯立芝繁荣时代”。地产、股票活跃，投机家一夜暴富。财富成了评判人成功与否的标准，所以人们盲目地赚钱，随时代逐渐成为追求个人财富、享受物质生活的消费享乐主义。

当金钱代表一切的时候，“美国梦”中原来包含的理想成分早已经不复存在。

菲茨杰拉德的故事正是当“美国梦”破灭之际，荒原时代的精神面的反思。

美国小说家E.L.多克特罗在《民族》中评说：当菲茨杰拉德处于他创作颠峰之际，他把对社会百态的了解化为了文字（他既是社会的批判者，也是社会的牺牲品），至少成就了一部作品《了不起的盖茨比》。

这部作品弥漫着些许神秘气息的罗曼史，展现了极度的富有与美貌，以及被满足了的穷奢极欲，还突出表现了爱的幻觉和强烈的地域感。

而《牛津美国文学词典》这样记载：他从个人情感和理想入手，将盖茨比塑造为一个当代英模式的、不切实际的、满脑子对世界充满虚幻梦想的、自认为是绅士派头的、幽灵式的性格，仿若19世纪俄罗斯文学中的“多余的人”。

作品中将”派对”作为一种社会文化，敏锐地抓住了当时社会生活的主题，并以象征手法展现了“美国梦”传奇之下的嘲讽及悲怅。

2. “美国梦”背后的精神荒原

1923年，菲茨杰拉德构思了《了不起的盖茨比》，以20世纪20年代的纽约市及长岛为背景。1924年春天，他与夫人泽尔达远渡重洋进入法国，寻找一个生活安静的创作环境。

作品中的人物与情感，正是他们的生活折射，他用这段故事感知在精神荒原的时代，人间的浮华与冷暖。

《了不起的盖茨比》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贫穷的农家子弟，从小就梦想着出人头地。一番努力在机缘巧合下，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名人杰伊·盖茨比。

五年前，盖茨比是训练营的中尉，他爱上了大家闺秀黛茜。当他戴着军功勋章从海外归来，黛茜已嫁给了富有而粗鲁的纨绔子弟汤姆。

五年来他借着时代的东风创业暴富，却只沉醉于爱情的梦幻中，一心想挽回初恋情人。他在长岛富豪区买下豪宅，就为与对面的黛茜家隔海湾相望。每晚他都幻想着对面有一盏小小的绿灯，远远闪耀的绿灯的背后就是黛茜。

盖茨比的别墅里每晚灯火通明，宾客成群、贵族名流饮酒纵乐，而他唯一的等待，就是希望能吸引黛茜来参加聚会。盖茨比与黛茜终于重逢，他幻想着时光倒流，重温旧梦。当黛茜开车撞死了丈夫汤姆的情妇时，盖茨比仍然准备替心爱的黛茜顶罪。

谁知汤姆已先嫁祸于盖茨比，致他被死者的丈夫所杀害。盖茨比死后，之前所谓的宾客朋友没有一个来送葬，而黛茜呢，早已和汤姆躲到了不知哪里去了。

《了不起的盖茨比》写尽了浮华时光里的繁华与诱惑，显现了上层社会的有钱人的冷酷、残忍和居心险恶，让盖茨比的善良纯真如另类般鲜活。混杂在自私自利、污浊不堪的人群中，盖茨比的纯情、浪漫愈显得无比高贵、脱俗。

3. “迷惘的一代”敏感而脆弱

菲茨杰拉德的好友海明威，也是“迷惘一代”的代表作家。海明威早年得到了菲茨杰拉德的大力襄助，尽管海明威一贯眼光毒辣、目空群彦，但他对菲茨杰拉德的文学才华特别欣赏。

只可惜，他们的友谊因海明威在小说里明显的讥讽对方，两人反目成仇。在文学史上海明威虽说多了几篇经典小说，但两位深交挚友的佳话却被他断送了。

菲茨杰拉德和海明威是如此不同：一个文字如繁花似锦，一个文字简单坚硬如岩石；一个如《了不起的盖茨比》，男主沉醉于灯红酒绿、喧嚣繁闹的生活，一个如《老人与海》中，老人坚忍而勇敢地面对荒蛮的风浪。

但两个人又是相似的，他们都代表了一样的美国梦，渴望成功与辉煌，他们作为优秀作家，被独有的敏感与脆弱所困扰。菲茨杰拉德放纵生活，借酒消愁，先死于心脏病；而海明威降伏于强大的生命而绝望，后自杀身亡。他们是“迷惘的一代”，无论梦想多么华丽或坚韧，也总会有醒来的一天。

海明威自杀前不久，写下了他眼中的菲茨杰拉德：“他的才华是那么的自然，就如同蝴蝶翅膀上的颗粒排列出那样的格局。直到后来，看到破损了的翅膀，他明白不可能再次起飞了，他唯一能够回忆起的是，当初在天空中的翱翔是多么的轻而易举。”

他道出了菲茨杰拉德这个天才作家的陨落，海明威还在《流动的盛宴》中这样评价：斯科特·菲茨杰拉德是被女人毁掉的，特指泽尔达。而事实上，菲茨杰拉德生命中有两个重要的女人。

4．初恋姞内瓦，滋润着他作品中的人物情感

1896年，菲茨杰拉德出生于美国明尼苏达州圣保罗市。祖上富有，家道中落，父亲的生意破产后，他成了一个穷小子。他从小喜欢文学，13岁时他就试写过剧本。在母亲家族的资助下，他17岁考入普林斯顿大学，他自组剧团，并写稿给校内文学刊物。为了摆脱“穷小子”的标签，他把时间周旋在贵族圈子中，却对学业放任不管。

1915年，在家乡的新年聚会上，18岁的菲茨杰拉德遇到16岁的姞内瓦。菲茨杰拉德英俊完美无可挑剔，曾赢得众多姑娘的芳心，而富家千金吉内瓦又是国色天香，直击他的灵魂。他们一见钟情、互诉衷肠，火热的异地恋通过书信频繁传情。

1916年秋天，他在姞内瓦家，听到她的父亲告诉他：“穷小子休想娶富家千金。”这句话带给他难以磨灭的耻辱和自卑，深深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1917年，失恋后他以参军为由退学，在部队他又开始写作，他把这段美好的感情怀恋，变成了自传体小说《浪漫的自我主义者》，却被出版社拒稿。一等中蔚但还没上战场，一战就结束了，他直接来到纽约。

1918年秋天，他收到了姞内瓦的婚礼邀请信，和父亲生意伙伴的儿子结婚。他没有出席婚礼，却把婚礼邀请信永久珍藏在剪贴簿上，还有芝加哥报纸对婚礼的一整版报道。

从开始写作，直到《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无数次他幻想着根本不存在的又小又远的绿灯，姞内瓦就在那灯的后面，也许有一天真的会循着欢笑声，出现在他的这些派对上……他一定经常想念她，因为他继续在所有的创作里怀念着她。

初恋，滋润着他作品中的人物情感。

他们分手时约好将情书全部烧毁，而他却珍藏到死后，女儿在遗物中发现绝密文件袋中，封存着他与初恋的全部信件。

可是生前他与初恋重逢时，姞内瓦问他：“你的作品里哪个女性的原型是我？”他当时满身酒气，醉眼迷离对初恋：“那你觉得你是哪个婊子？”他曾对女儿说，避免再见姞内瓦，只为保持初恋的完美。原来，耿耿于怀的那个人，却是他最放不下的深情。

5.夫人泽尔达，激励他成功享受着他的光环

1918年9月4日，姞内瓦结婚。

菲茨杰拉德也许受了刺激，三天后他向泽尔达求婚。而周旋于军官之间的名门闺秀泽尔达，对菲茨杰拉德这位年轻中蔚的求婚却视作笑谈。她是法官的小女儿，养尊处优又多才多艺，懂法语会跳芭蕾，任性的泽尔达很难与人长久相处。

起初泽尔达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经常戏弄嘲讽他。而泽尔达的父亲对他提出条件：只要功成名就，能满足泽尔达的富裕生活，便同意他们结婚。

他又想起了初恋失败的伤害，穷困的他只有退稿和感叹。不久，他遇到了写作路上的伯乐，一位编辑赏识他的才华，建议他将旧稿《浪漫的自我主义者》改写，更名为《人间天堂》。以他的初恋故事为原型，当兵归来，恋人却变作他人妇。

这个悲伤的故事，让菲茨杰拉德进入文坛，一跃成为美国最负盛名的作家。1920年，菲茨杰拉德与泽尔达在纽约隆重结婚。他用自己手中的笔赢得财富和美人，却不是自己深爱的初恋。

过往仿佛一夜间，菲茨杰拉德功成名就又赢得美人归，一切如梦似幻。

他在散文《爵士时代的回声》中写道：“这是奇迹的时代，这是艺术的时代，这是富余的时代，这也是讽刺的时代。”因为这篇著名的散文，美国历史上纸醉金迷的20世纪20年代，又被称为了“爵士时代”。

在接下去的十年里，菲茨杰拉德夫妇是“爵士时代”的代言人，他的短篇小说每篇卖到4000美元，各类电影版权收益更高。泽尔达的光环也因此熠熠生辉，成为公众人物，她美丽优雅，特立独行，就是一位“天生的皇后”。

然后，菲茨杰拉德创作赚钱，他和泽尔达生活在花天酒地、放纵无度中。

6．生命中的女人毁了他，同时也成就了他

泽尔达对文字有天生的灵感，菲茨杰拉德欣赏她的才能，曾经鼓励她写作。可是，泽尔达发表短篇小说时，他说服妻子用他的名字，得到更高的报酬。而且，他在小说里抄袭泽尔达的日记和信件时，也丝毫不以为然。他与妻子奢侈放任的生活，让他的酗酒恶习越陷越深，他常常彻夜不归，即使在家中也会酩酊大醉。

泽尔达失去了丈夫照耀下的光环， 她的生活空虚无聊，她要自己的光环。她重拾芭蕾时已经27岁，她想做职业芭蕾舞演员。1930年，过度的芭蕾舞训练加上父亲去世，她彻底崩溃了，精神分裂症让她住进精神病院。

1932年，她完成唯一的自传小说《最后的华尔兹》。而菲茨杰拉德强迫她删掉她精神病史的情节，因为他在自己将要出版的小说《夜色温柔》里，已经用了同样的情节。

对待妻子，菲茨杰拉德是一个不公正的人。

《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黛茜对财富的热爱胜过对爱情的追求，是为保护自己，她可以改弦易辙，决不陷入感情的困扰和义务当中，自私与无情是黛茜的本性。黛茜是姞内瓦，又是泽尔达，黛茜是菲茨杰拉德生命中两个女人的综合体。

他全力以赴创作《了不起的盖茨比》，泽尔达不理解此时他对她的冷落，不甘寂寞寻欢作乐，她与海军军官有了私情。泽尔达严重伤害了完全信赖她的丈夫，这种情感的痛苦与焦虑，影响着他塑造小说中人物的情感。也正是这种情感的遭遇，让他在创作时得到了一种真情实感的滋养。

所以，公正地说他生命中的女人毁了他，同时也成就了他。

伟大的人总容易被成就他的东西毁掉，因为他太在乎自己的成就，而忽略了成就他源头的重要和光彩。他的成败，关键取决于自己的个性特点。

最后，让我们用故事来反思

村上春树说，《了不起的盖茨比》讲述了一个夏天优美而悲伤的故事。

现实中菲茨杰拉德承受着酒精的依赖症、泽尔达的疯狂、养育女儿等重压，也忍受着经济上的长期压力。只有44岁他英年早逝，也实在令人惋惜与遗憾。

我们在天才作家的故事中反思，人生的每个阶段，都需要找到平衡点才能长久、稳定，而他们却忽略了婚姻生活中的取舍平衡：

第一，生活收支平衡，他们都缺少安排生活和维持生计的能力，奢侈无度却没有耐心相互弥补，导致两人关系上的破绽无法避免。

第二，理解支持平衡，他们都有才华，可以相辅相成、彼此成就共荣。而菲茨杰拉德自卑与自私并存，泽尔达虚荣与嫉妒同在，他们只能同甘而无法相惜共苦。

第三，能量需要平衡，他们彼此需要成为对方的发热点，巧妙地交换灵感而提高创作技巧。只是他们的热量都太强烈，不可能长期维持良好的平衡。

菲茨杰拉德和泽尔达都是优秀的，他们的结合也无可厚非，然而他们显现的人性之弱点，造成了这段优美而悲伤的故事结局。

我们都有自己的故事，有刻骨铭心的欣喜，也有无可奈何的失落，酸甜苦辣五味俱全。让我们在别人的故事里借鉴，在自己的故事里反思、成长。

希望在书写未来的故事中，多些温暖和美好，少些惋惜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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