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那年 有人指着鼻子对我说 “你爸不要你还有脸活着?”
1
第一次听说“离婚”这个字眼的时候,6岁的我炉子旁边,望着上面红彤彤的烤地瓜,眼巴巴地正要流口水。
妈妈突然问我一句话:“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谁?”
我正惦记着那块地瓜熟了没,于是敷衍了一句,“随便啦。”
妈妈却止住了话茬,没再继续。
第二次是父母离婚的前一晚,向来爱睡觉的我神奇的失眠了,听到父母在夜晚做了一桌小菜,还喝了点小酒。
他们轻语:“往后就各过各的吧。”
12岁的我已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蒙着被子流了一夜的眼泪,转天没事人一样走进了校门。
中午回家迎接我的,已经只有妈妈一个人。
从那个时候起,“单亲”两个字深深烙印了在我心里,谁提起来,都像针扎一般的难受。
有一天一个男同学问我:“我听说你家……”
我腾地一下就站起来,推翻了他的课桌,怒骂道,“你说什么呢?”
他惊慌的双眼,映照着我暴怒的表情,以及心中那无法触碰的痛。
妈妈陪着我度过了13岁的生日,穿着红色丝绒的连衣裙,在公园门口拍了一张努力高兴的照片。
不久之后,妈妈在单位被同事欺负,我知道后揣着根棍子跑过去,却被对方一句话击溃,“你爸都不要你了,还有脸活着呢?”
我发了疯一般地哭喊着扑向前,似乎抛去了一切尊严,只想发泄着一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恨。
就这样,我的童年,在这片兵荒马乱之中,戛然而止了。
2
大学的室友,在我每次接到父亲的电话之时,都很不爽。
因为我从不会跟他好好说话,每次都是暴躁地怒吼,她们认为我很没礼貌。
而我始终无法张口告诉她们,我恨父亲改变了我的一生。
朝夕相处四年之久的室友,直至毕业,我们哭倒在彼此的怀里,也不知道我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
我需要一个虚伪的假象,让所有人别对我露出怜悯的神情。
所以对外我从不提起家庭,也害怕别人探究这其中的真相,大家都以为我的生活很幸福,才能有这样骄纵的性格。
实则不然,我的骄纵是因为我理所应当地认为父母对我有所亏欠,无论我怎样索取,他们也只有点头同意。
事实上他们也是这样做的,尽一切可能,满足我的一切愿望。
物质上的满足,并不能弥补精神上的空洞。
我不相信一切长久的爱情,也不愿意对任何人袒露心扉,对于一切追求者,我能做的都是不再联系。
有个朋友劝我:“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你为什么对别人这样?”
我斜眼看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别人难过不难过,关我什么事呢?”
似是上天的眷顾,在妈妈追着赶着逼着我去相亲的27岁,遇到了现在的老公。
第一次见面之前,他听说我有些牙疼,就去了一个喝粥的餐厅,还点了一盘凉拌苦瓜。
第二次见面,他买了我最喜欢的草莓,身后藏了一捧芳香四溢的百合花。
我这样天性敏感的人,猝不及防地就被这种体贴细致俘获了。
他知道我心中藏着很多情绪,却从来不逼问,只是默默地哄我开心。
订婚的前夜,他做了一桌好菜,买了一瓶白酒,想跟我好好庆祝一下。
酒过微醺,不知怎地,我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就蓦然失控了,我扯着他的手臂放声大哭,而他默默不语把我抱紧。
我哽咽地讲起了这些年的故事,以及对父母那份难以言喻的爱和恨。
那一刻,我才懂什么叫如释重负。
3
“你觉得单亲对你来说,有什么影响吗?”隔着电脑屏幕,我曾经问过同样经历的网友。
她沉默片刻:“我以为没有影响,但其实还是有的,容易自卑、敏感、情绪化。”
正是这样的负面心理的作用下,我们潜意识地认为,父母婚姻的不幸,是自己难以逃脱的枷锁。
直到我坦然说出了这件事,才知道自己在意的,不过是一种虚妄的表象。
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也没有人会因为父母分开而区别对待我,有的只是我自己那颗一戳就破的自尊心。
是我自己认为,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所以一直逃避现实,假装自己家庭很和谐。
白天我是笑脸盈盈的阳光少女,将自己包装得精美而又快乐,而到了夜晚,我才是那个自怨自艾的真实自我。
假装幸福,并不会真幸福,这是老公教给我的道理。
慢慢地,我撕掉了那层虚伪的包装,会在别人问起家庭的时候,主动说一句,“父母离婚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对方也会礼貌地转移话题,并不会让我太过尴尬难堪。
压抑在心中15年的秘密,忽然就没有了意义。
家庭和出身,向来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而怎样地生活下去,却可以被自己左右。
当我裹着一层厚厚的壳面对世界的时候,与人的相处是不真实的,也就永远不会走到对方内心,认识彼此真正的模样。
仔细想想,这样过度包装自己的人生,也太遗憾了。
4
为何很多人如我一般,不敢袒露真实的自己?
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羞怯,二是懦弱。
羞怯在于对真实的生活感到无法面对,懦弱是害怕他人揭穿自己的不如意。
实际上都是自己想多了,选择什么样的生活,走入什么样的人生,都是自己的意愿。
撕掉“包装”之后,你才知道,这样的感觉有多爽。
再也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再也不用委屈求全,唯一要顾及的只是自己内心的感受。
很多时候,人喜欢束缚自己,每个人都带着或“美丽”、或“幸福”、或“快乐”的标签生活,却忘了有一种感觉叫“坦诚”。
商家也亦然,一味地追逐包装与广告,却忽视了产品的本质叫“货真价实”。
所以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经营企业,撕掉外表那层不切实际的“包装”,才能还原本色,回归真实的自我。
如今的我,再也不会去在意自己的家庭是否有缺憾,反而会从中吸取教训,去经营好自己的家庭。
而我那个向来没有“包装”的老公,也会在做完一桌饭之后,打开一瓶外表很普通的白酒。一边斟满一边告诉我,“好酒不在包装,而在味道;好人不在外表,而在品质。”
品味着幸福的35岁的我,真想穿越22年的岁月,对当年那个满面晦涩的我说一句,“撕掉自己身上的包装吧,真诚地走下去,才更快乐。”
结语:
这一段简短的故事,是我青春年少时期的最大折磨。
写出这段回忆的时候,我一边噙着泪花花,一边给老公发微信,“虽然你缺点挺多,但是你改变了我的生活。”
他开玩笑般地回复:“我那是挽救你。”
不可否认的是,他是我敞开心扉的第一个人,我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人,还在封闭着那个脆弱的自己,仿佛一开口,人生就会崩塌。
但是一旦你勇敢地有了这样的开始,就会发现,原来没有包装的人生,这么轻松啊。
你要相信,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会喜欢真实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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