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作者如坐春风:我的那个他 年轻时贪玩 现在成了好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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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那个他 | 作者 如坐春风
“我想带他姥姥下楼玩会儿,天暖和了,老在屋里闷着哪行啊,你说是不是?”早晨,我上班出门前,他向我请示。
我冲他摆摆手,算是不答应。我知道他是好心,但男人毕竟粗心,“万”里还有个“一”呢,如果磕着碰着,我没法向兄弟姐姐们交代,于是告诉他还是等我有空吧。
傍晚放学路上,我又接到他的电话,他说我妈非要下楼。我没有再阻止,但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小心照看,同时加快了脚步。
转过东环路桥,沿着街边店铺往南走。一股股饭菜的香气诱得我直咽口水,我的胃空空如也。一些小吃店早早把座椅摆在了门前,占道比赛拉开了序幕,行人通过要“钻空子”。
“嗨——”一声熟悉而响亮的喊叫从对面飞过来,砸到了我的双眼。他推着轮椅迎面走来,我妈笑眯眯地坐在上面。
“向后转!”他一声令下,引得众人瞩目,我觉尴尬之时,他自己却嘿嘿一笑,目中无人地往前走。我只好随同回返。
“咱可说好了,我跟着玩会倒行,轮椅我推不了。”我边磨磨蹭蹭跟在他身后走边谈条件,周日推轮椅带我妈出去玩累坏了,膝盖一直火烧火燎地疼。
“谁说用你管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他依旧嘿嘿笑。
轮椅停在公园门口空地,洋灰路面干净又平整,有园林工人操控着机器在草地上奔忙,“哒哒哒”,“哒哒哒”,被割下的草在身后散落一层,草的香味清清凉凉、丝丝滑滑直往鼻孔里钻。我贪婪地做了几个深呼吸,顿觉神清气爽。眺望带状公园深处,视野被绿色垄断,越往远处看绿色越浓,像翡翠,仿佛要淌下绿汁来。只在小径旁有几株月季,顶着五颜六色的硕大花冠,独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再美的景色也驱不走我膝盖的不适,赶紧捡张花花绿绿的广告纸铺在石鼓下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下去再也不想动。胃还在抗议,于是我从包里拿出几块糖敷衍。我妈捡了块水果糖,他挑了块奶糖,塞进嘴里都甜甜的了。
“好了,也有糖吃了,快点下来溜达吧。”他攥住轮椅把手,要我妈自己下轮椅,我妈说下不来。我起身帮忙的时候,他横了我一眼,意思是“别管”,我吐了吐舌头又乖乖坐回原处。
“懒可不行,越懒越没劲。您屁股往前蹭蹭再站起来,那样省点劲儿。”紧接着,他像指挥官发出了指令,“一,二,三,起!”
我妈瞅着他的脸,屁股在轮椅上往前挪了几挪,然后攒足了劲,用双臂撑着轮椅两侧扶手,哆哆嗦嗦地真就站起来了。他把轮椅往后轻轻一撤,再也不用担心我妈被轮椅绊脚了。
“哎,这不就挺好嘛,自己溜达溜达。”他像表扬孩子似的鼓励我妈,“就得走,而且得多走,练练腿就有劲了。您自己想想,这几天是不是比前几天强多了?”
我妈笑了,像一朵饱经风霜的残菊。
为了避免流感,我妈在楼上圈了一冬,双腿乏力,此时迈步颤颤巍巍,一步挪不了三寸。也就三两分钟功夫,我妈奔着我来了,估计她还是觉得闺女亲。她眼神呆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阶,一看就知道她要坐下。我赶紧铺好广告纸。
“哎呦,不行,不行了。”我妈坐在我身边,仄歪一下身子,背靠着我的肩,气喘吁吁,说话断断续续,“完了,完了,去年我……还自己……走到公园呢,今年……真不行了。”
“又偷懒!”站在几步开外端详满树青桃的他,嘿嘿笑着追过来,“您这要在学校是会被罚的,您不是说到这多走几圈吗?”
“我这样的……上学校……干嘛去呀,人家就要啊?”我妈裂开嘴呵呵一笑,说话时有唾沫星子从残缺的门牙洞里飞出来贴到我脸上,“你……别整治我了啊,我不听你的了。”我妈耍赖了。
“行,那就暂时解放您。”他说着俯下身子,脚尖和双掌着地做起了标准的俯卧撑,边做边耍贫嘴,“娘,看俺,您练练就得能这样。”
“俺不会,你自己显能耐吧!”我妈依旧咧嘴笑着瞅着他,从说话听出气力渐渐恢复了,“俺不红眼,俺若会做那个不就成了老妖精了?”
我也附和着笑。
“我还会这个呢!”他收腿起身,把钥匙和手机掏给我,一猫腰,脑袋和双臂三点支撑,轻轻提臀来了个倒立,动作轻松利落。这是他的看家本领,估计整个县城也没有几个能做的。
他的倒立引来过往行人的驻足赞叹,人家越夸,他越上劲,双腿居然在空中由直立改为乱蹬,一直坚持了三四分钟。
说心里话,大庭广众之下他玩倒立我都替他不好意思,可他自己却倍感自豪。我知道拦也拦不住,索性我就假装不认识他,混在人堆里当看客。“表演”尽兴后,他便哼着小曲悠哉游哉了。
他脑瓜活,脾气好,说话避重就轻,幽默诙谐。年轻时贪玩,没少让我着急,现在上点年纪了,一下子懂得顾家了,不仅承包了大部分家务,还把我妈照顾得很好,比我这当闺女的都有耐烦心。
我妈每天吃完晚饭就想睡觉,他总能咋咋呼呼找个理由稍稍推迟。那天晚饭后,我妈推碗就往卧室走,说困得睁不开眼,他快步走过去把嘴巴送到我妈耳边故作神秘地小声说:今儿千万不能睡觉,县政府刚刚颁布了一项命令,就是晚上九点之前不许睡觉。我妈非常惊讶地侧过脸看了看他,一脸疑惑地问:是怕来贼吗?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于是,我妈走向了麻将桌。我捂着脸偷笑,没敢出声。
我俩得空就陪我妈打麻将,我是二把刀,我妈更甭提,混儿在她手里不起任何作用不说,还时不时扔出来。他干脆叫她老人家敞牌打,他同时看两家。我只管看自己的,还是跟不上他打牌的节奏。好在我们玩麻将,纯属消磨时光,否则我得输房子输地输自己。
他每打出一把漂亮牌,总爱炫耀一番,比如清捉伍,比如杠上开花。有一回,他帮我妈打了一把捉伍本混龙,就喜笑颜开地指着牌问我妈:娘,看这是什么牌?我妈琢磨了好一会,答:塑料的。我俩实在忍不住了,笑啊,笑啊,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妈傻乎乎地瞅着我俩笑,一头雾水地问:这牌不是塑料的吗?他忙说:没错儿,是塑料的,如果是铁的就拿不动了。
时光轻浅,一天天在笑声和琐屑里走远。
我妈在我家一个多月,精神状态较来之前好了很多。眼神虽然还有些发呆,但笑起来很可爱了。这与他会逗会哄密切相关。
我的他不帅,但我自己看着挺顺眼;我的他不高,但站在他身边我有安全感;我的他不能挣大钱,但对我从来都是很大方;我的他不当官,但很有亲和力,能让亲朋好友感到很温暖。
我舅舅爱算卦,当初表姐表妹寻婆家的时候,舅舅都要骑上自行车,不辞辛苦地去六七十里地以外的某村去请人看八字。我妈想起这事儿就笑,还不无很自豪地说:我姑娘也没有算卦,找的婆家挺好。不知道我越来越糊涂的妈,还能否记起当初我决定嫁给他的时候,她曾经哭得死去活来?
作者简介:如坐春风,原名李焕荣,河北廊坊人,教师。人生信条:静心做事,坦诚做人。闲暇提笔,纵观人生百态,细描众生万相,至今毫无成就。文字不爱我,我爱她依旧。
作者 如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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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稿 王艺红
责编 雷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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