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古老的味道 比如老祖母煮的鸡蛋味道 母亲蒸的馒头味道”

作者袁跃兴

12月2日，2019中国企业家博鳌论坛在海南博鳌举办，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著名作家莫言在作《守旧与创新》的主题演讲中，从文学出发，妙论社会与经济领域的“新旧”话题。

莫言说，“创新”一词如果追溯源头可以上溯到先秦时代，从特定意义上讲，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守旧与创新的斗争史。守旧与创新是对立统一的两个方面，它们之间的关系是辩证的。

“文学创作领域的创新，一般都是在基层传统的基础上创新，当一种艺术形式发展到高峰阶段，让后来者感到无法超越时创新的欲望就会产出”，这种创新表现在新的艺术形式诞生，或者新的文学流派诞生。

但是，新与旧不是绝对的，有一些新的东西刚出现的时候大受欢迎，但过上一段时间就会被人抛弃，而旧的东西又会出来引领风尚。

从衣食住行的生活层面来看，“创新的目标就是生产即环保又健康的高产农作物，我们怀念古老的味道，比如说老祖母煮的鸡蛋味道，母亲蒸的馒头味道，看上去是怀旧，实际上创新成果的不满。”

人们要从旧的里面寻找创新的灵感和素材，“屠呦呦的青蒿素就是从旧里面找新的典型范例，我本人的小说创作更是从古老的经典里和古老的民间传说里面获得了许多灵感跟素材。”

科技上常有革命性的创新，但在文学艺术领域这种情况几乎没有，文学领域与人情感的关联性决定创新的不彻底性，“‘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情况经常出现，但‘似曾相识雁归来’的情况更会出现。”

在科技领域需要革命性的思维，但在文学艺术领域乃至食品生产领域，则需要怀旧情绪甚至需要复古意识，“文学无论如何创新，如果与人的情感命运无关，文学也就没有意义了；茅台酒无论如何创新，如果那迷人酱香味没有了，茅台也就不是茅台了。”

莫言讨论文学、科技、生活里的守旧与创新，的确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些启示。守旧与创新是一对矛盾，但它们又是辩证的。文学需要创新，科技需要创新，生活里的一些事物也需要创新，但是，旧有的东西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也并非如此。特定时代、特定时期的，旧有的东西，并不需要创新，而是越传统、越古老的越好，也越富有价值。

比如，莫言赞许茅台对传统工艺的坚守，茅台酒无论如何创新，如果那迷人酱香味没有了，茅台也就不是茅台了；屠呦呦的青蒿素的研制成功就是从旧里面寻找新的典型范例；我们怀念古老的味道，比如说老祖母煮的鸡蛋味道，母亲蒸的馒头味道，看上去是怀旧，实际上创新成果的不满。再比如，如今的故宫博物院的古老文化、古老文物，不是也在引领今天的文化时尚吗？所以，在一些领域需要一些怀旧情绪甚至需要复古意识。

莫言说在一些领域，“则需要怀旧情绪甚至需要复古意识”，其实是说到了我们该坚守的一些文化品质、一些传统价值。

文化也好，传统也好，不过是代代累积沉淀的习惯和信念，渗透在生活的实践中。这里面，有历史，有人文，有人的精神，有生活的积淀，有岁月的深耕，有静水流深的心灵滋养，这便成了文化，成了传统。古老的唐诗宋词，成为我们民族的开不败的诗之花，是经过了历史岁月的洗礼磨炼的。四大名著，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越发凸显了其经典、传统的价值。

我们的文化传统，因为代代传下来的，具有了自己的价值。农耕文明，是一种历史创造的文化，在工业化时代，其价值依旧不能忘记。就像我们手工做的活、一些手艺，当都改成机械的时候，你可能认为机器做的活更好，有规则，价格可能更高。可真正到了工业文明的时候，实际手工做的活才更有味道，因为它是用人去做的，它有生命的气息在里面，有人的智慧在里面，任其岁月更迭，但其价值不灭……

莫言为什么要说“怀念古老的味道，比如说老祖母煮的鸡蛋味道，母亲蒸的馒头味道”？就是因为，这里面，有历史，有人文，有人的精神，有代代累积沉淀的习惯和信念，有生活的积淀。它体现了一种固守、踏实、精益求精，注重细节，追求完美和极致，慢工出细活的品质和价值。这些古老的东西、旧有的东西，都是需要我们去坚守、去保持的。这也就是“守旧”。

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了莫言所说的守旧的意义、创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