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欠她们一个拥抱
从受害者到幸存者,她们需要更多的尊重和理解
人类是群居的生物,没有谁能够离开社会独自生活。
然而,存在这样一群人,她们恨不得没人知道她们的过去、身份、和背景。
她们是历史的见证人,是战争的受害者,是我们的同胞。
她们有一个共同标签——慰安妇。
她们渴望公义和怜悯,还有生而为人的尊严。
1
孤独的幸存者
2017年,一部特殊的纪录片被推上影院,名叫《二十二》。
电影主要考察了当时国内公开承认慰安妇幸存者的生活状况。
影片用一种近乎平淡的手法,本着不打扰不评论的原则,将老人们的生活拍摄出来。
尽管没有宏大的战争和血淋淋的刑罚,但它让我们看到了“慰安妇”三个字的背后,是一个个寂寞和倔强的女人那无声的悲哀和孤独。
人们过分关注于这些女性在慰安所里遭受的兽行,却忽视了走出慰安所后,她们要如何度过余生,她们多么不愿面对自己。
有的选择丢弃姓名,如此就能与那个肮脏的自己一刀两断。
有的选择背井离乡,如此就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更多人选择三缄其口,将记忆深埋,试图用沉默对抗强暴过后的身体记忆。
内心的羞耻和负罪如噩梦一般,每一天都凌迟着她们,直到绝望。
她们的心里满是伤痛,痛到极点,早已麻木。
她们会哭泣、会微笑,靠着行动不便的腿脚取水、担水,用几十元的救济金买菜。她们怀念儿时的山歌,也憧憬红火的生活。
这种努力活着的状态,仿佛是她们对不公世道的无声抗议。
2
冷漠的旁观者
37年前,一位公开作证的“慰安妇”幸存者在采访中反复说:
我那时很纯洁,不懂性,这是一场永不休止的噩梦。
她不停的向世人和自己强调:“我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好姑娘。”
她们承受了太多的道德和习俗的鞭笞,在不停的责骂和追问中,只能无助的解释自己的无罪。
已经逝世的韦绍兰女士,是广西的慰安妇幸存者,她含泪讲述道:
好不容易死里逃出来,回到家里,等待她的却是丈夫的一句:“你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不晓得回来了。”
鲁迅在《纪念刘和珍君》一文里痛斥: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在男权绝对的村庄秩序里,结婚是女性在村庄中生存的唯一法则,除非离开村庄,远走他乡,自谋生计。
战时这段不堪的历史,让战后的她们成为在父权体制下被排斥的村庄边缘人群。
身为战争的受害者,被丈夫痛恨、谩骂,被乡邻诋毁为日本娘。
曾经的他们一起长大,同宗同族,是血缘上最亲近的人。
也正是这些人,不为她的幸存开心,反而待她最为刻薄,将她看作异端,把她当作耻辱,欺负她、中伤她、孤立她。
他们以这种方式惩罚幸存者的失贞,仿佛是因为她的放荡才屈身事贼,高举道德大棒,对受害者进行新一轮的屠杀。
绝大多数幸存者身心受过严重摧残,往往不育,在重视子嗣传承的农村社会里,这是生命和价值的双重打击。
可以说,将这些女性推进深渊的,是日本人;但是,让她们爬不出深渊的,是同胞。
3
我们都是帮凶
今天,当人们回望这一段历史,不禁对这些女性产生怜悯同情之心,然而,“谈性色变”的有色眼镜依旧存在。
知乎网友分享了一个故事:
一位初中生知道什么是慰安妇后,感到非常震惊,不停的询问:这些人怎么还活着?
这位同学惊讶于发生了那些事情,这群女性怎么有脸面活着?
不能说她对慰安妇有歧视,但是在她的观念里面,发生了这种不好言说事情后,自尽而亡才是她们的道路。
2016年,上海一处“慰安所”遗迹面临拆迁,央视做了专题采访。
在上海这座全国最自由开放的城市,人们对慰安妇的认知是这样的:
“是妓女”。
什么?被动的受害者在同胞的口中成了主动的屈从者,何其可笑!
战争早已结束,可慰安妇受到的摧残从未结束,包括语言和眼神的轻视,何其可悲!
比起肉体的伤痛,内心的孤独和身份的否定,更让她们绝望。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有一句话:“她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侵犯了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 连她自己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
在这项罪恶中,受害者往往要比加害人面对更多的审视和猜疑。
她们不是“慰安妇”,这是后人给她们强加上去的标签,她们坚强的活着,对和平世界充满感恩,即使物质贫穷却依然满足。
如今她们和普通的老人看上去一样,过着平淡的生活。
失去了亲情、友情和爱情后,她们更期待同胞们的理解和尊重。
4
爱和尊重
事实上,“慰安妇”与“慰安所”都是外来的陌生名词。
为了让国人理解这种残酷的强迫性暴力。1938年《申报》有一篇报道“慰安所”的简讯中,特意在“慰安所”后面用括号注上“日本堂子名”。
“堂子”就是中国人熟悉的妓院称呼,有些媒体甚至套用“营妓”“军妓”来介绍这些被侵害的女性。
从此,“妓”的标签已经让这些性暴力受害者在自己的文化系统中贴上了耻辱标记,不得翻身。
在夫为妇纲的男权社会下,哪怕是战后,这些强征的“慰安妇”仍被视为战时“服务日本人的女人”。
面对男权制与民族主义的双重机制的审判,沉默是最好的保护机制。在崇尚贞洁的父权文化下,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会把沉默视为对幸存者的保护。
可是,以回避与沉默宣示的同情,与赤裸裸的歧视实质无异。
如今的中国,强大而繁荣,更应该在历史问题上,尊重和理解受害者。
而不是在民族主义叙述框架下,把战时和战后的一切苦难都简单化地归源到“日本鬼子”造孽。
我们共同守住人性的底线,才是大国文明的姿态。
面对这些女性,我们除了怜悯、同情和义愤填膺外,更应该有真诚和尊重的问候,接纳和宽容的拥抱。
她们值得我们心疼和平等无差别的对待。
爱,必先给予尊重。
真正有根基的爱心,并不是居高临下的颐指气使,更不是借此满足自己假装慈善的阴暗心理。给受害者尊严,这不仅是健康怜悯理念的应有之意,也是激发受害者乐观向上的主要动力。
其实,让她们满足很简单,就像韦绍兰奶奶在影片中说的,现在有你们照顾我,有上海、南京的人一起照顾我,我很快乐。
end
作者简介:宁录,相信文字能温暖和改变人心,愿意通过文字成为他人的祝福。
排版编辑:须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