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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我们的乌加河

2021-01-05 08:4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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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来,我们这些远离故乡的游子,在这块并不富裕的土地上,在单调的重复的辛苦劳作中,相互依偎着,相互呵护着,也相互竞争着,向遥远似又近在眼前,渺茫又似触手可及的目标踟蹰前行。

为了离开这片贫瘠的黄土地,大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什么七姑八姨六舅母,二大爷三姑父,连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近邻都上阵了。结果但凡家里有点实力,能找点门路的知青都走了,当兵的,上学的,提干的,召工的,顶次还有转插的,到了七五年夏天,我们组走得只剩下四个人了。

说实话,我心里始终有个梦想,就是要上学,上大学。

每年知青中都会有推荐上学的名额,大学或中专。

连续几年,我和眼镜大哥都被贫下中农和知青点推荐上去,可连续几年,我俩又都被刷了下来。

七五年夏天,因为村里没有一二年级的学生了,小林也被推荐去了师范学校。

队长老赵为我和眼镜大哥的事东奔西跑,四处游说,可是全都无功而返。

最后,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给大哥争取了一个包头铁路机务段当工人的招工指标。

大哥临行前一天的晚上,何扬做了几个菜,我们喝了一晚上酒,聊了很多,惺惺相惜,互道珍重。

送何扬回屋的时候,我借着酒劲问了她一句:“你怎么还没走啊?你跟上边的领导们那么熟悉 ··· ··· ”

“嗨,倒霉就倒霉在和他们太熟悉上,他们说让我再呆一两年,肯定给我安排个好去处 ··· ··· ”

秋末冬初,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传了过来:兵团撤销了!

我咋一听如雷贯耳:堂堂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军区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番号没有了,我的战友们怎么办?她们何去何从?

我的心立刻飞向了孔月,飞向了孟参谋,飞向了大可海澜,飞向了木匠瓦匠和所有相识的战友们身边 ··· ···

我向老赵队长告了假,接连两天跑团部去看孟参谋、木匠瓦匠们和海澜;跑一连去看大可、胖子瘦子,我还想去孔月她们那里 ··· ···

但是,现实容不得我去日思夜想,儿女情长。

正当我绞尽脑汁,使劲想着能为战友们做点什么的时候,巴盟历史上最壮观的水利工程乌加河总排干正式开工了。

刚刚脱下军装成为农场工人的兵团战士悲壮登场,成为其中一支不可忽视的中坚力量。

在这个体制巨变,前途未卜的情况下,尽管有过彷徨有过怀疑有过失落,但当出征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们的战士本色不丢,风采依旧。

谁也想不到一个水利工程会成为知识青年在兵团这所大学校的毕业考试,千万个兵团战士用业经六年高原风雪历练的筋骨,蘸着青春的热血写就了一份份合格答卷 ··· ···

经过宣传动员,我们知道了河套地区内排水渠道经多年淤堵,排水不畅,造成盐碱泛滥,耕地撂荒。因此,总排干是根治有灌无排,重造万亩良田的战略决策,是巴盟父老乡亲翘首以盼的亲民工程。

那天,老赵队长刚从上头领回来任务,就雷厉风行,马不停蹄地开始部署战斗。

平时队里的事情包括干建筑,办学校这些工作,老赵队长都是去老支书家里,向这位德高望重,患病多年的老党员请示汇报研究。而这次,他亲自把老支书请到了动员会现场,刚刚回来的干建筑的八条汉子也悉数到场,可见他对这项工作是多么重视。

这个从解放军大学校回来的农民儿子,深思熟虑地说出了他的想法:天寒地冻,工地离村子太远,战线太长,补给困难,只宜速战速决。建议:倾全村之力,全员出动,趁初冬冻层尚未冻实之际,集中优势兵力,以多胜少,一举拿下全部工程。

老支书和几位爷爷辈的贫下中农颔首认可了他的计划,全村除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奶娃的媳妇,及初中以下的学生娃,全部上工地。为了巩固后方,他请乌加河附近一个村里的战友提前定下了村里的小学校作为驻地,又托公社和上边的战友把任务调剂到了附近的地段。

由于老赵队长未雨绸缪,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在工地附近村里的小学校,用课桌椅搭起一溜溜通铺,这在当时条件下属难能可贵,充分保证了休息;这里离工地近,不用早出晚归,缩短了路途时间,节约了体力;安排七八个二老板子做饭烧水,汗湿的衣服有人给洗净烘干,后勤保障好。所以我们在衣食住行各方面占尽先机,综合战斗力绝不亚于那些精兵强将。

当我们的队伍浩浩荡荡上阵之后,其它村子和兵团的各路精英看着那些年近花甲的老汉和豆蔻年华的小女女们,发出一阵阵叹息和不解。

由于总排干底宽三十多米,要求深挖一米半,平均每米需挖掘清运土方量大大超出常规。加之施工场地狭窄,干活的人身手施展不开,容纳不下大兵团作战。所以设定的工期是两个月,应该是便于采用小分队轮流突击作战的战术。

然而,再强的突击队,再精干的尖刀班也孤掌难鸣。

一天下来,我们这边五十米的工地上,人多势众,近百口子男女老少挥锹抡镐,手提肩扛,一段不长的样板渠有模有样地出现在人们面前,其长度、宽度、高度、坡度严格按照标准执行,在视线可及的施工范围内,犹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煞是醒目。

再看两边一个个五十米五十米的工地,十几二十来个精兵强将个个甩开膀子大干,锤钎声声叮当,然而工地上只看见一些坑坑洼洼,深深浅浅,遍地土块坷垃 ··· ···

三天过来,我们的工地已经初具规模,令人刮目相看,工地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从远处过来张望。

老赵队长身先士卒,青壮劳力抡锤动锹,妇女老汉掌钎背筐,

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在狭窄的作业面上,我们的人海战术密密麻麻,就像蚂蚁啃骨头,锲而不舍,把冻层拿下之后,工程进度进一步加快,在全线范围遥遥领先。

老赵队长的这些努力,使我们抢在冻层更厚更硬之前,以最快速度,最高质量率先打赢了这场恶仗,受到了盟里的表扬。

不知是不是受到我们的启发,还是有人推广了我们的经验,十几天后,工地周围忽然喧闹起来。汽车拖车马达轰鸣,马车驴车骆驼车人欢马叫,急行军的队伍络绎不绝。几天时间,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杀上乌加河工地,只有两三万居民的沿河两岸各村,一下子涌进十大几万水利大军。

住处告急,运输告急,用水告急 ··· ···

但是,勤劳勇敢的河套人民没有被困难吓倒,他们就像当年淮海战役支前那样,腾地腾房腾炕,送粮送草送水,全盟上下

大人孩子没有不知道总排干的,没有不知道乌加河的 ··· ···

学校教室礼堂操场,民宅庭院牛棚马厩,凡是能遮挡点风霜雨雪的地方都住满了人。更有无奈而聪明的,直接在工地旁边挖了地窖铺上秸秆麦草就地露营 ··· ···

那时正直数九寒天,夜里的气温是零下二十多度。

惊心动魄的总排干工程进入了全面决战时刻。

此时,我们村的任务已接近尾声。凯旋之前,老赵队长通过联系孟参谋,把我们住的小学校,留给了我们团(虽然兵团已经撤销,但人们还是习惯地把农场叫作兵团,包括地方来接收的干部们)。他这个苦心孤诣的安排,既照顾了多年来与兵团的良好关系,更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首先上来的兵团人员里面,既有指挥部的领导和海澜,还有我的木匠瓦匠师兄弟们。

一向稳重大方的海澜班长一见到我,扔下行李卷就三步并两步走到我身边,连手都顾不上握,急着从身上的军挎里取出一个信封,迫不及待地说“快看快看!”

我还想和她寒暄两句,她却是连声说:“快看快看,你快点看看!”

把里面的纸张打开一看,《关于恢复秦为中同志兵团战士身份的通知》一行黑体字映入眼帘,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嘴一咧,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 ··· ···

海澜见状,忙抓住我的胳膊,“秦为中,这是好事,是好事呀!”

在她的催促下,我又看了下面几行字,大约是撤销对我偷听敌台的审查,取消让我离开兵团的决定,恢复我兵团战士的身份,待遇与同期入伍人员一致等等 ··· ···

捧着这张薄薄的纸,我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谢谢你,海澜班长!”我发自内心地说。

海澜告诉我,这是前两天她亲自打印的文件。本来她应该是下一批上工地的,可她拿着这份文件跑到村里,才知道我还在工地,所以就提前上来了。

她还说,为了这个结果,孟参谋和保卫股长拍了桌子。这是团党委六年多来最后一次会议,最后一个决议,上面团党委的公章是最后一次用印,随后就封存归档了。

又聊了一会儿,我才知道她们开始也只派了一支十几人的铁姑娘战斗队,住在老乡家,原计划十天一轮换。后来第二支青年突击队上来了,到现在一个也没回去。

此时的海澜,已是农场政工科的代理干事,机关团支部副书记。

“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回团我给你安排 ··· ··· ”话没说完,海澜就被她们领导给叫走了。

当我把这份通知拿给老赵队长看的时候,他只是微微一笑,“我知道,老孟说过,他一定要把你接回兵团 ··· ··· ”

后面的话我好像都没听清了,心里只是在默默念叨着:“敬爱的孟参谋,您好吗?您这会儿在那里呢?您 ··· ··· ”

“为中,跟我回去歇上几天,然后回家过年,等明年开春回来,再去兵团报到。”

“不!队长!我愿意恢复兵团战士的身份,但兵团已经撤销了,我不想回农场,也不要职工待遇。我已经是苏家圪旦的人了,我要继续跟你干”

“后生!你可要想好了!”老赵队长两眼红红地盯着我。

“一言为定!”我斩钉截铁地回答。“队长,你们回去吧,我要留下来,最后一次以兵团战士的名义,和我的战友们并肩作战,决胜乌加河!”

海澜他们团的工地离这里有一里来的路途,虽然远点,但有房子遮风避雨。指挥部在这里只占了两间房子,男女各一间,其它给了一连和武装连。所有的教室办公室都是桌子上睡一层,地上睡一层。

我把木匠瓦匠胖子瘦子都拉到我住的不足九平米的传达室,唯一的桌子给瓦匠睡,因为他已年近不惑,我们七个人(有一个木匠去年上学走了)统统睡地铺,夜里只能侧卧,不能轻易翻身。我个最高,只好躺在紧边上,一开门就能碰到我的脚。

头天晚上睡觉前,我提醒大家尽量排尽污泥浊水,争取不要起夜。瘦子让胖子先躺下,然后揶揄地说:“也就是我最后躺,要换个别人该躺不下了”我们不解,他指着胖子说:“他占了我十公分的地儿 ··· ··· ”

在工地上,海澜带我去看望第一批冲锋陷阵的铁姑娘们。

领头的排长正是前两年教我割麦子的副排长,还有当时听我讲故事的表姐派和孔月派(见《初尝河套四大累》)。

这些号称铁姑娘的女兵原本健康红润的脸庞变得干燥无光,那颜色与饱经风霜的老农几无差别;其中有两个脸上却显得格外水灵,脸皮看着又细又薄,好像一碰就会流出水儿来,仔细一瞅才发现那是冻得肿起来了。原本灵巧纤细的手脚好像突然加快了成长速度,仿佛变粗变长了一些;一身棉军装已看不出绿色,更显不出腰瘦肩削,远远望去分不出男女老少,看不出高矮胖瘦。可是,她们抬冻块的大铁筐比我们村妇女装的还满,切下的土方甩得比小伙子还远 ··· ···

经过乌加河二十多天风霜洗礼,她们个个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 ···

说实话,要不是大可主动喊我,我连她也认不出来了。

这两年,小巧玲珑的大可已经出息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可眼下,原来她那楚楚动人的样子踪影全无,一手掐腰,一手杵着抬大筐的木头杠子,俨然一个精壮的男子汉。开口一笑,雪白精致的牙齿似乎还透出点姑娘的风韵,可随即发出的招呼声却变成了略带沙哑的女中音,全然没有了以前的莺歌燕语。她使劲拉了我一把,“什么时候回来?”

我双手扶住她的双肩,用力向中间挤了一下,“好样的!好大可!我们快胜利了,坚持住!”

她的眼睛里亮光一闪,坚定地对我点点头。

和排长握手时我发现她手冻得像小水萝卜一样,手心这面都是厚厚的翻着肉花的老茧,手背则有几处渗着血水鲜嫩的冻疮。

我心一阵抽搐,忙把另一只手套也摘下来,不由分说地给排长戴上(这是老赵队长临走时留给我的厚厚的绵羊皮手套),自己拣起她那副早已千疮百孔的棉手套,拉着海澜离开了。

在乌加河的几十天里,还有一项事情让人难以启齿,却又没齿难忘,那就是天天都离不开的厕所。

学校原来的男女厕所全部给了女生,男生只能在后面空地上用荆芭围起来的一个棚圈里寻求方便。

清晨起床号一响,解大手的人只有动作最快的几个能够占到坑位,而排在最后的人先得一脚把前几位一层层留下的速冻粪塔踹倒,才敢往下蹲,否则那高高的塔尖就会顶到屁股上。解小手的倒是不用等待,随到随办。还真得感谢这零下二十多度的速冻功能,把地上东一摊西一泡白色黄色的尿液都制成薄冰,否则这个棚圈里肥水横流,哪还有立足之地啊。但有一利就有一弊,稍有不慎人就可能滑倒,虽不至于污泥浊水弄脏衣裤,但沾一身尿液冻成的冰碴子也会使人狼狈不堪。

我有一天晚饭吃咸了,多喝了点水,到后半夜实在憋不住了,披上大衣,还没跑到棚圈就控制不住了,只好就地开闸放水。我赶紧岔开双腿,生怕溅到身上。开始冲得远些的水流瞬间形成一根根冰棍,啪啪地摔碎在地上;而后来断断续续挤出来的小股水流,则在脚下滴滴答答撒了一地冰珠。由于水喝得多,所以在月光下显得晶莹透亮,我都产生了一股捡一把捧起来看看的冲动。

滴水成冰这个成语我是彻底领悟了。

女生厕所主要问题是人满为患,解决方式也是千姿百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她们那边流传的奇闻轶事绝不亚于我们。

只听得有人透露:大可说,走的时候让连里的拖车把我们这些优质有机肥料统统拉走,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在工地上碰到看押过我的小天津,我问他小浙江,他说刚刚病退回了老家。我请他向保卫股小魏问好,他说人家已经调到公安局当警察了。”

我为战友们高兴。

那天晚饭时,海澜告诉我,今天在工地宣传工作会议上,听孔月她们团的人说,她们学校提前几天放假,年轻一点的老师都来了乌加河。孔月肯定也来了。

我的心一阵狂跳。孔月,我青梅竹马的同窗,我肝胆相照的战友,在我们曾经为之哭过笑过苦过累过的兵团就这样默默无声地消失的时候,在乌加河前所未有的艰苦考验面前,我能帮她做点什么呢?

海澜看出了我的心思,忙说“你别着急,过两天团里准备去乌梁素海买鱼,可能路过孔月她们工地,明天我和司机师傅说说 ··· ··· ”

隔了一天,在孔月她们的工地上,我首先看到了教英语的洪老师。那次去看孔月,我就住在他的宿舍。眼前的他,兵团绿的棉袄肩膀处已绽开一个口子,露出发黄的棉花。虽然寒风凛冽,可他只在腰上扎着一根粗麻绳。我问他为什么不系扣子,他一扯绳子衣襟就开了,原来他身上只穿了空心棉袄,我看见他的背部有道绳子的勒痕,几片血咖颜色有深有浅,那片最新鲜的还有血水渗出。可他依旧谈笑风生,大大咧咧地告诉我,不穿衬衣秋衣,是为了减少内衣与皮肤的摩擦,缓解背后的伤痛。我不敢确定他这种说法是否有道理,但是他真的这样做了。没说几句话,他就打着哈哈去抬他的大筐去了,一边还不停地说些逗学生们开心的话。望着他虎背熊腰的身影,回味着他关于空心棉袄的谬论,我怎么也不能把他和飞虎队抗日英雄的儿子、全校女生公认的美男子相提并论,心中只有对他的一片敬佩。

当我站在孔月面前的时候,她一下子没认出来。听到我的喊声,她略一迟疑,旋即扑上来抱住我的胳膊,“大个子!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在这儿!”两行热泪涌上她的脸颊。

她们小学老师是等学生们放假以后才上来,只有三天。而初中老师们早已干了二十多天了。

我赶紧掏手绢给她擦脸,“别哭别哭,不怕哭皴了脸?”

“谁哭了?”她抓过我的手绢快速抹了一把脸,顿时一幅桃花初雨的笑脸迎风亮相。

校长喊了一声休息会儿吧,旁边几个我认识的老师陆续过来打招呼,我却基本认不清他们了。只有初三的班主任李老师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她那副高度近视的眼镜上,厚厚的镜片一圈一圈很有特色。除此之外,她也是面目全非,原来白皙的脸上完全没有了细腻的本色,只有镜框下面和耳边还有一点点的白色,像是京剧演员化妆没画好。原本乌黑油亮的大长辫子剪成了齐耳短发,显得干枯无光。乌加河的风霜,把她的皮肤摧残得如同小鱼的细鳞片,用手扶眼镜的时候,似乎有星星点点暴起的皮肤片片掉下来。可她脸上依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带着她初三的学生们唱着笑着闹着,继续挑着扁担,不断地向着高高的渠背上一次又一次地攀登着 ··· ···

我从后面看,她的腿好像灌了铅,似乎有些沉重,看得出来她在尽力掩饰着。

孔月告诉我,李老师原计划元旦结婚,学校根本不让她来。可她说,学生们都来了,我是班主任,怎么能不来。现在都十二月下旬了,让她回去她就是不走。她说,已经和推荐上了大学的男友说好了,要么婚礼延期,要么让他来工地,让乌加河炸裂冻层的隆隆爆破声,作为我们两个老兵团战士的新婚礼炮吧!

闻听此言,我眼热心跳,朝着远处蹒跚前行的李老师行了一个注目礼,然后握紧孔月的手:“孔月,我们要向李老师学习,站好兵团最后一班岗!”

忽然战友们传过来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昨晚爆破冻层时,可能有人遇险了。

我把脸转向消息传来的方向,低下了头。

我知道,如果祖国需要有人献身,如果乌加河需要有人牺牲,我们会的!

从孔月她们那里回来,我的心里既沉重又亢奋。沉重的是战友们太苦了,亢奋的是我们兵团精神在乌加河发扬得淋漓尽致,可歌可泣。我要和战友们同甘共苦,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我在工地上干得更猛了,恨不得把二十多年积攒的聪明才智都投入到长长的乌加河,恨不得把脚尖指甲缝里的能量都奉献给脚下的乌加河 ··· ···

那天晚饭时一直没看见海澜,战友们告诉我收工后她就没和大家一起回来

在乌加河干了一天的人,吃完晚饭躺下就睡,有的人连洗漱都简化了,可她 ··· ···

回到宿舍,屋里已是鼾声一片,可我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海澜班长的事情 ··· ···

夜深人静,忽然我听到院外好像有动静,忙披上大衣(在这里睡觉是都不脱棉衣棉裤的)出门查看。

天空乌云密布,月亮被挤得东躲西藏。黑暗中,我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抽泣声 ··· ···

一个人影在大门口来回踱步,那是海澜。

她没有马上往宿舍走,而是一任越来越大的西北风肆虐地袭击着她的全身 ··· ···

“海澜班长!”我实在忍不住轻轻喊了她一声。

她诧异地缓缓转过身来,呼出的哈气在棉军帽周围结成厚厚的霜花,发梢眉毛上也挂满白花花颗粒,在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冬夜里,她的目光仿佛被冻得凝固不动了。

“你 ··· ··· 秦为中!”说着,她身子晃动了一下慢慢朝着我移动过来。

我迅速抢上一步扶住了她,一种寒彻骨髓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就像抱着一块硕大的冰柱。

我觉得自己不好进女宿舍,就索性把她搀到我们屋,让她靠墙挤坐在我的铺位外沿。

弟兄们依然睡得纹丝不动。

我把炉火捅旺了点,从暖壶里倒了半杯已经不烫嘴的热水递到她嘴边,她无力地睁开眼,脸上帽子上的霜花滴滴答答化了开来,我拿毛巾给她擦了一下,她好像下意识地咕咚咕咚两口就把水喝干了,随即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轻轻按住她的双肩,“班长,你先别动,再缓缓!”

又过了七八分钟,又喝了一点热水,她这才恢复了点精神。

“谢谢你,秦为中!”

“海澜班长,能告诉我有什么事吗?也许我能帮 ··· ··· ”

“谁也帮不了我,谁也 ··· ···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一溜汉子,抑制不住耸动着肩膀又不敢哭出声来,“我母亲去世了,我没有妈妈了 ··· ··· ”

这种无声的痛哭和她那强忍悲伤而扭曲的面部表情看得我心疼不已。原来下午刚到工地,她就收到了团部通讯员送来的电报,她愣是谁也没说,一直到下午收工后,才自己跑到野外大哭一场。

此时此刻,我只能陪着她默默流泪 ··· ···

第二天上午,我又听到了海澜班长那熟悉的声音在大喇叭里响起 ··· ···

在这个声音的陪伴下,我的战友们又在乌加河上开始了新的战斗 ··· ···

我们虽然心有不甘,但仍负重前行。

在这场惊心动魄,气壮山河的水利鏖战中,我们尽显青春风采,不辱战士使命,为自己的兵团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也向巴盟人民证明了兵团、知青的价值。

我爱乌加河。

因为乌加河里流淌着我们的青春,流淌着我们的血泪荣耀 ··· ···

作者解博夫简介:山东省青岛市1967届初中毕业生。1970年到内蒙建设兵团17团,先后担任宣传队中音号手、团政治处报道员,后任农场政工科干事、中心学校校长等,1985年调回爱人所在地天津,先后在国企从事党务工作,2000年任技术学校校长兼书记、顾问,2010年退休。

作者:解博夫,山东省青岛市1967届初中毕业生。1970年到内蒙建设兵团17团,先后担任宣传队中音号手、团政治处报道员,后任农场政工科干事、中心学校校长等,1985年调回爱人所在地天津,先后在国企从事党务工作,2000年任技术学校校长兼书记、顾问,2010年退休。

来源兵团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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