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名为《夜愁》仅用8句就将题目的意思写到极致

很多时候我们读古体诗，诗题都不着急看，因为有无数的诗题取自全诗的第1句，让人看不透诗人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也只有通读完整首作品，才能知道诗人真正想要表达的主旨。比如《诗经》中绝大多数诗篇，再比如《古诗十九首》。

当然，不是所有的诗都是如此，因为很多作品没有表达主旨的诗题是因为找不到出处或作者不详，汉魏之后随着五言诗的盛行，诗题开始变得“正常”了起来。今天介绍的一首诗正是如此，诗题与诗句所述高度契合。

古体诗·南朝梁·王僧孺·夜愁

檐露滴为珠，池水合成璧。万行朝泪泻，千里夜愁极。 孤帐闭不开，寒膏尽复益。 谁知心眼乱，看朱忽成碧。

本诗选自《玉台新咏》卷第六，另有题名为《夜愁示诸宾》。因历代版本不同，其中有部分字词亦有不同之处，但总体架构没有因为这些变动而发生变化。作者王僧孺也是南朝梁时学识渊博且家中藏书极丰的一位作家。

开篇2句诗人就展示了一个极静谧的夜，屋檐上的夜露聚集而成露珠，门前池塘里的水无波无澜，就像是整块美玉一般。这里的“池水”，有版本为“池冰”，而前有“檐露”，江郎江淹《别赋》中有“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珪”，所以既然是“秋露如珠”，我想这“成璧”的还是以平静的秋水，即“池水”更合适。

描绘完院外的景色，该是要讲述房内的清醒了。女子在家大略是相思成灾，晨起就常常以泪洗面，到了夜间又是满腹忧愁，这一个个深秋的夜，真真是让人难熬到了极致。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等不到那个人儿回来，自己在这深夜常常坐在窗边，根本没有卧床入睡的意思，倒是那灯油添了一回又一回。

这4句将女子忧伤的模样表现到了极致，“孤帐闭不开，寒膏尽复益”，这2句对仗用得很是巧妙，本是常常使用的词“罗帐”，到这变成了“孤帐”，一个人，那张床也变得孤单而冰冷，女子更是不愿去入睡了，好歹还能坐着想念着那个远方的人儿。

很多时候，文人在诗中喜欢用“兰膏”，结果在女子的眼里，连那灯油都变得孤单而凄凉。于是，“孤帐”和“寒膏”变成了见证女子孤单单在深闺之内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眠之夜的两种物件。能说话的人在哪？大概是没有的，所以女子的惆怅和忧伤只能越发地在心里堆积，而根本不会有丁点消散。

“谁知心眼乱，看朱忽成碧”，忧伤到了极致，其他的事情也就不会那么在意，于是这位可怜的女子心神恍惚，竟然将那明明是朱红色的东西看成了碧绿色，这该是愁到了什么地步，又是将相思缠绵到什么地步，才造成了这样的心神错乱！

这一句“看朱忽成碧”，到今天已经成为成语“看朱成碧”，而且被后世人大量沿用。比如武则天在那感业寺出家之时心里自然也是愁苦万分，给高宗李治写信也就表示自己心神恍惚，在《如意娘》中就说“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意思是我的雉奴，你看我都已经看朱成碧了，你说我是有多想你。

我们的大诗人李白在化用前人诗句上从来不甘人后，一首《前有一樽酒行》中就有“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颜始红”。这些名人名家的大量沿用，也从侧面表明今天这首《夜愁》对后世的影响力。

这首诗诗风清新，虽称“宫体”，却无艳色，全诗不用典——至于诗中句本身成了典恐怕也是诗人没有想到的罢，近乎平铺直叙，但让人为之赞叹的是全诗8句包括开篇2句写景，都全部围绕“夜愁”2字，如果是将它当作一首命题诗的话，这首诗完全做到了高度契合题意，在我们所了解的同时代同类题中，它都应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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