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园清韵散文
藕园清韵散文
苏州古城的园林天下闻名，是众所周知的。每一个园林都各具特色，每一幢景点的建筑都堪称是经典，看似随意摆放的乱石，随心种植的树木，均成为园艺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是造园艺术的最高境界，成为文化建筑史上的典范。就在这园林众多的古城内，有一处园林却偏居于一隅，并不很引人注目，尽管知之者不多，可在姑苏的园林史上还是占据一席之地的，这便是地处娄门仓街的“藕园”。
藕园坐落于娄门仓街的小新桥巷深处，其地僻静，东面原是苏州古城墙，在民国时期就毁了，现仅留一垅土丘，树影婆娑，逶迤北去，城外是娄江也就是护城河。藕园三面临河，一面通街，前后设有河埠。粉墙黛瓦，映衬着小桥流水，颇有江南水乡的风韵。内河河道比较狭窄，两岸多为民居，在小巷深深处，古宅陈旧的均有百年历史，斑驳的围墙上古藤蔓延，窄窄的巷子内还残存着那时的印迹。青石板铺就的街巷里还能可见几口用石栏圈护住的古井，大多已干涸，早已废弃仅成为摆设而已，以此唤起人们对以往的回忆。
藕园原名“涉园”，取自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的“园日涉以成趣”之意，黄石假山是藕园的特色。最初为清顺治年间保宁知府陆锦所筑，至今有300年历史，园内还可看到一些古迹，历经数百年的风雨侵袭而更显得沧桑。此园因在住宅东西两侧各有一园，故名又“耦园”。在咸丰年间毁于兵燹，同治十三年正值侨寓吴中养病的苏松太道道台湖州人氏沈秉成购得废园。当时沈氏有归隐之意，故聘清画家顾沄设计，重新布置，扩地营构，逐成现状，易名为“耦园”。“耦园住佳耦，城曲筑诗城”，“耦”通“偶”，即指佳偶连理，寓夫妇偕隐之意。耦藕占地面积不大，约12亩，近乎长方形，住宅大多在园中间，东西花园分列两边，相互对应，北端背河而起一排楼房，借“走马楼”贯穿。这样一宅两园的布局，取自“东园载酒西园醉”之诗意，在苏州众多古典园林中独具特色。南北驳岸码头是藕园特色之一，为其它园林中罕有，这样的码头和周边的民居，尽显姑苏“人家尽枕河”的水城特色。
东花园是耦园的精华所在，山池主景列于居中，周围环以亭廊楼榭，树木掩映疏朗，花草遍布池岸，整个布局疏密得体，错落有致，移步之间已觉清朗，细柳垂水，倒影廊榭，随处可见精妙佳构。园中黄石假山气势雄伟，浑厚古朴，架构之妙似乎天成，垒石之高低，布局之形状，犬牙交错，忽上忽下，前后左右观之各有不同，洞窟连贯，低窄处需侧身而过，循环往复恰如迷宫，实乃是苏州园林中假山之上品，素有盛名，是涉园最古老的遗存。
园东侧主山，可见陡峭险峻，奇岩凸出，名曰“留云岫”；西侧小山，山势稍见平缓，有乔木数枝，名曰“桃屿”；而在两山之间有一谷道，两侧削壁如悬崖，山岩危峻，名曰“邃谷”；主山东边转为绝壁，若是雨天，水沿山壁直泻“受月池”，犹如瀑布，是全山最精彩处。主山北侧，竖大石数排，结构似巨石自然风化剥裂，给人的险峻，苍劲感。悬葛垂萝，堪与真山媲美。百龄以上乔木有山茶、黄杨、朴树等，尤显园林之古意，年代之悠久。
西花园面积不大，其展示了另一种风格，整个园子以“织帘老屋”书斋为中心，分隔为东、南、北不间断的三个院落。主厅是硬山顶，鸳鸯厅式，屋架高大，门宕、窗宕及窗台均为砖细构筑，均有精美雕花，门前有宽敞月台，境界开阔。“织帘老屋”之南为湖石假山，虽小却很别致，峰峦起伏，怪石绝壁，山洞蹬道一应俱全，亦可攀爬迂回，山间散植乔木，老树参天，与东花园的黄石假山遥遥相对。走廊前部有一歇山顶方亭，为正方形，外观精巧，质朴而轻快。亭东走廊中有歇山顶半亭一座，额“鹤寿亭”，其依墙而建，古朴素雅。廊壁有砖细花窗，尤为精致，在其它各园中见之不多。移步之间可见园内景点几无遗漏，是比较集中的古典院落。耦园之典雅精致，自要游者亲历细品，方可得之，每一处都布局得恰到好处。
东西两院间隔虽不过百步之遥，其相互映衬，共得精妙。东院是著名的黄石假山，西花园则以湖石构景，舒展绵延。同时，在个体建筑上也有或东西、或南北、或上下、或明暗、或高低等两两呼应。东花园主要呈现一组重檐楼阁读书楼建筑群，楼前有月台，楼中有天井四处，楼中间设大厅三间，下名“城曲草堂”，上名“补读旧书楼”，装修陈设古雅，气度自是非凡。楼区东端略向南突，呈曲尺形，上层名“双照楼”，下层名“还砚斋”。虽小而精，自有妙处。可以构想，当手捧书本，坐于临窗，疲惫时放眼远眺，该是无以伦比的好去处。
城曲草堂两侧有廊环抱，东名“筠廊”。廊中有半亭，亭壁有“抡元图”碑，上有沈氏夫妇跋文，是图因出自清初名家王文治之手而弥足珍贵。廊曲折南延，与“望月亭”、“吾爱亭”相接，廊外伴植丛竹，清风过处自有一番韵致。过草堂西储香馆为“樨廊”，廊外伴植木樨林。此廊南与“藤花舫”、“无俗韵轩”相连，尔后曲折延伸，过月洞门及半亭，直至园东南隅之楼阁，使全园建筑散而不断，呵成一气。半亭墙面有砖刻隶书小对“耦园住佳偶，城曲筑诗城”，横额书“枕波双隐”，字体苍劲，笔力非凡。廊墙上数十处漏窗造型各异，无一相同，尤其精美。“听橹楼”、“魁星阁”两楼间有阁道相通，“藤花舫”为一旱船造型，这些建筑独具匠心，灵巧别致，各具特色。山水间内大型杞梓木“岁寒三友”落地罩，采用透雕手法，雕镂技艺极为精湛，构图风格粗犷，给人以浑厚大气之美，据传该罩为明代遗构，见者无不赞叹。
尽管东西两侧花园如此雅致生辉，均为衬托中部为主。藕园本就不大，中部住宅区也挺开阔，并未感到明显的局促，沿南北中轴线依次设有门厅、轿厅、大厅和楼厅。大厅曾于1950年失火焚毁，在1993年依样重建，堂中匾额“载酒堂”。楼厅呈凹字形，五间开阔，气宇恢宏，厅前建有砖细墙楼，砖雕精美，额题“诗酒联欢”。大厅摆设气宇豪华，整套一色的楠木家俱，尤其华贵，“载酒堂”匾额下，一幅“松柏图”两侧楹联“东园载酒西园醉，南陌寻花白陌归。”恰当的道出了东西花园的特色，流连在环廊屋宇之内，陶醉于山色水榭之中，不觉神情飞扬，眼界顿开。“载酒”之意肯定不会为了买醉，实写酒事，虚指酒外之兴。正如欧阳修所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载酒”应是为了流连山水间，东花园主要观景点取名“山水间”、实至名归，把载酒之意诠释已尽。
在大厅东侧还建有平房与楼房一片，间有天井数处，楼厅与东侧楼区相通，在楼上沿通道可达东花园“补读旧书楼”和“双照楼”。沿廊信步徐行，既可遍览园内诸景，还可欣赏墙壁上均镶嵌的名家书法作品，细品古帖名碑，诵读诗文经典，倍感古意袭来，文化的渊源在此绵延古今。
耦园坐北朝南，三面环水，在夏日里可带来一片清凉。正门外跨街的石坊上，有砖刻门额“藕园”两字，一面为隶书，一面为篆书，古朴、典雅、沉静，正符合了藕园的基调。沿河均是古朴的民居，是最具典型的“人家尽枕河”的水乡特色，堪称“东方威尼斯”。蜿蜒的河道环绕在园林的周边，幽静的小巷内粉墙黛瓦历尽古今沧桑。数百年历史的沉淀，古老中透出深厚的文化积蕴。看似破旧的围墙，斑驳陆离的墙面上，随处都有爬满的青藤，覆盖在古围墙上蜿蜒的延伸。大门前有河埠驳岸码头，一条沿河小路笔直地伸展出去，连着西面的人家；北临小柳枝巷，后门设有私家码头，东接内护城河，西至市内河道，与拙政园、狮子林等园林直接可达，如今依稀可闻橹声袅袅。再东面已经是旧城垣的残迹，野树遮挡了外面的驳船和市井的嘈杂。在这不显山漏水的市井之间、简陋的民居周围，藕园却安静的成为一个世外的桃源。
古典园林是需要用心品味的，数百年的历史变迁正是她的魅力所在，一块岩石的摆放，一枝松柏的栽种，一汪水池的形状，一座亭榭的.设立，一条长廊的延伸，甚至于一棵花草的随意点缀，似乎是一种无以更改的格局。从草堂月台前南望，黄石假山以横向对垒，形成水平方向的曲线延展，山势东高西低，西部形成一山谷，桃屿成为主山的的余脉，平缓渐止于藤花舫。从“受月池”到水榭 显其幽深，山峰因溪流更显其高耸，对岸的假山一副桀桀峻挺的样子，纵向节理发达异常，临深渊的悬崖峭壁，高远莫测。若顺着池水由东北望西南，藤萝野枝婆娑水面，却生发脉脉幽情。从山水间水阁北望，中国山水画的斧劈皴法清晰可辨，沿坡上蹬道，把绝壁、悬崖、峡谷、峰洞、山顶平台等山脉的自然形态刻画逼真，完全是一幅立体的水墨画。
而“无俗韵轩”分割空间为二，南面在废墟上现辟为盆景园，北部几座太湖峰石清白兀立，镂空处穿风而过，掩映在浓郁墨绿的桂花丛中，尽显妩媚之姿。中间有一布满纤细浮雕的鼓墩石，放置着一盆兰花。旁有一拙朴的石条矮矮地横在两石之上古松之下，坐上小憩一会，身边景色环绕该是惬意之极。四时不同的时节,兰桂馨香飘然人室，闻之雅兴顿发，细听松子落地，和以一曲《高山流水》，当不亦乐乎矣。在“无俗韵轩”内南望，三扇冰裂纹的窗户在黯淡的室内不然思绪翩翩而起，这里宜静定，宜小聚，宜清乐，宜雅谈，而作壁上观，推窗即成三幅绿意盎然的诗画作品，特别是月正中天，光辉落在树梢时，此情此景，必当诗兴大发。匾额清丽秀雅，是中国最后一位秀才――苏局仙老人手题的，尤为值得观赏良久。
面朝水池的这座水阁，内有茶点供应，可入内小坐片刻，若有雅兴可随意点唱评弹名曲开篇，间或还会有昆曲演唱，在你观赏山水的同时，耳畔一曲清韵弹唱，定会感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当抬眼可见外墙塑有松鹤延年、柏鹿富贵的浮雕，内置有大型杞梓木“岁寒三友”落地罩，圆雕、透雕，刀法浑厚、笔力仓健，与醉翁之豪情、寄山水之逸趣融为一体，成为游园的至高享受，置身于山水之间，恰似神仙美眷那样快活异常。
虽然藕园在古城的诸多园林中是属于偏小的，但正因为其舒展的空间有限，在格局的设计布置上尤显得独特而完美，几乎无法移动其一草一木，那种融于自然而又归于自然的环境，是别处园林中无可替代的。当你走在园内，似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就是循环的走上数次，看到虽有似曾相识之感，而又有别样的不同，所谓“境由心造”，其美早已融入了你的心里，常看常新，百看不厌，而山水之情则在其中矣。三面环水，一面临街的藕园，在黄昏的临近时分，夕阳横射在斑驳的古围墙上，这一番景致非亲历者何以能够领略她的清韵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