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与地瓜散文
面包与地瓜散文
凡是年龄大一点的人都知道，上世纪70年代中期，地瓜顶粮吃是常有的事，但吃面包那可是奢侈的事，那时的面包和地瓜是两种价值不同的食品啊！然而在辽宁盘锦地区一个企业职工中，却传颂的一段面包换地瓜的真实佳话。一晃这么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记忆犹新，那场景还历历在目……
当时，我在从美国引进的大型合成氨装置里，负责与美国专家史密斯先生对口大型机组的试车工作。厂房里大型透平压缩机机声隆隆，各种气体通过排空器的声音“噼噼啪啪”震耳欲聋。工人与技术人员，在装置里往复穿梭，好似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这正是当时装置现场试车的紧张繁忙景象。
美国专家史密斯先生40多岁，高高的身材，很健壮。外表看来很严肃，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幽默的人。他是我在美国学习期间的"一位老师，曾经去过他的公司，听他听过讲课。
从美国引进的现代化这套化工装置是充分利用化学反应的热能作为动力，来驱动所有的转动设备，是国际上比较先进的技术。而大机组又是这套装置的关键，用蒸汽驱动的机组最高转速是1万多转，两人多高，10~20米长的一个个机组，像一个个庞然大物。我的任务是在美国专家指导下，把从美国引进四台大机组的一台台设备安全试好，直到投入正常生产为止。
那天，透平单体试车进入关键时刻，我负责具体操作。一台设备要试4~5次，史密斯先生工作认真，反反复复调试，在蒸汽高温熏烤下，他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擦汗的白色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一直试验到达到规定的标准为止，他才肯签字。
午饭到了，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外事联络办公室同志给史密斯先生送饭到车间来了，有面包、香肠和牛奶等。
我也饿了，徒弟小王把我在家里带来地瓜蒸熟，从外边的汽锅里拿出来，送到工作间，饭盒一打开了热气腾腾，我慢慢吃着甜兮兮的黄秧的地瓜……
我们共同在车间现场的一个工作间休息室里用餐。
这时史密斯先生走到跟前问我，你吃的这是什么？
我告诉他，这是在地里长出来的地瓜，也叫红薯。
他考虑了一会，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什么。然后指着面包和地瓜对我说，我们是否可以交换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行，这是外事纪律决不允许的呀！我马上干脆地告诉他，no！no！……听到我的回答，他不吱声了。
过一会，我推开休息室门，出去巡回检查，看看透平蒸汽压力，油温的变化。然后到楼下检查一下油箱液面、油泵运转和压缩机换热器的温度情况等等。
转了一大圈，巡检完上楼。我顺便打开大保温水桶的阀门接杯开水。回到室内刚坐下，我就发现饭盒里剩下的地瓜不见了，变成面包和几块香肠。我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室内同志哈哈大笑起来。回头一看，史密斯先生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地瓜呢。我明白了，我想张嘴说什么，陪同史密斯先生的翻译老张，向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让我再争执了。
我起身慢慢走到史密斯跟前，把那杯开水给他倒了一半，让他不要着急慢慢吃……史密斯先生笑了，连声说，ok！ok！thank you！当时我心里也不清楚，他是因为说地瓜好吃谢谢我呢，还是因为给他倒水来谢谢我呢？
那天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一台透平单体试车基本结束。尽管很劳累，但史密斯先生还是乐呵呵的。他非常动情地走到我跟前说，小的时候跟父母到乡下吃过地瓜，多少年没有吃过怎么新鲜的了，在这里能吃到中国地瓜他感到非常高兴！我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对我感谢的心意。
那时，我白天参加试车工作，晚上还要针对试车中出现的问题，参加与美方谈判的记录整理。工作一段时间后，我和史密斯先生一起工作，互相配合得十分默契。他每一天的工作安排，好像只有交给我去完成，他才能放心。史密斯先生也非常直率，有什么话都愿意对我讲。有一次，看到有的安装工人拖拖拉拉工作效率不高时，就十分生气地对我说，这在美国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在当时情况下，我无言回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着急地亲自上阵和工人一起处理问题了。
我也常常清晨来得现场，拿着图纸与设备上铭牌参数一一核对。对安装情况详细检查。有一次，发现美方提供一个机组升速曲线的数据与铭牌参数有误差，我就及时通知了他，史密斯先生立即进行调整。为此，史密斯先生常常在别人面前夸我，说我是他的学生，常常引以为自豪。
几个月后，经过工艺投料，联动试车，化工装置慢慢正常投产了。美国专家也开始陆续回国了。我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史密斯先生临走前，我把他非常喜欢代表中国工人阶级形象的大庆“前进帽”赠送与他，他十分高兴。史密斯先生也把有关的技术资料全部交给我，这对我后来的工作起了不少的帮助与指导作用。为此，在庆祝建厂十周年活动的时候，我还是百名勋章获得此殊荣者之一呢！
史密斯先生回国后，他给外联室来过信：感谢在中国工作期间，热心的中国朋友给他的帮助与支持，相信聪明勤劳的中国人一定有能力开好管好这个现代化生产的装置。
光阴似梭，一晃四十年过去了，企业在不断地发展壮大成为我国重要的石油化工基地，而这套大型先进的化工生产装置还在安安稳稳地运转着呢！每当我漫步来到这塔罐如林、管线似麻的生产装置现场，听到熟悉悦耳地隆隆机器响声时，就会想起当年和美国专家史密斯先生朝夕相处的日子，更会想起那面包换地瓜的风趣故事……